此刻聽了黃嬌的話,於果的第一反應是:“難道一個人的命運在支線世界發生了變化,其實還是可以影響主線世界的?可是,係統告訴過我,這兩個世界之間毫不相幹啊……”
係統卻沒有反駁,依然很安靜。於果和係統保持著默契,沒有直接詢問,他一直就是個很獨立的人,能自己做的事絕不麻煩別人,盡管這個“別人”其實是他的大腦。
於是,於果平靜地問:“到底怎麼回事,您就說好了,我還是希望知道真相。”
黃嬌似乎也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是這樣,她名氣比較大,附近的工廠都聽說過她,不單單是因為年輕就當了藍色深度集團第十二工廠的副廠長,你也肯定清楚,她學曆高,又漂亮,優點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了。
“周圍很多單位的單身男青年都托人打聽她,但她心氣很高,一概拒絕……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夏天,她加班到深夜,你對她了解吧?她做人做事都是一絲不苟,這不僅僅是為了對得起單位的栽培,她本人本來就是特別苛求自己的,所以做一項課題總是廢寢忘食……
“當時,和她同專業的一個女孩,叫做什麼晶晶的,給她當副手,兩個人一起工作到十點多。當時人力資源部還有個小姑娘,姓楊,叫什麼我記不得了,她們三個是好朋友。姓楊的姑娘一直在等她們下班,然後一起去外麵吃夜宵。”
聽到其他兩個女孩的名字,於果心頭劇震,支線世界裏的經曆原本如同虛擬的電影鏡頭,在腦海中越來越遠去,可現在又被生拉硬拽回來,那股末世裏獨有的冰冷與殘酷,重新在心頭深處展現出猙獰的麵容。
但於果的臉上變化卻不大。他真的已經達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行於左而目不瞬的境界。
他這回明白了,這件事正好發生在他剛剛回到膠東市,認識童雅詩之前沒幾天。他隱約感到,黃嬌要敘述的,並不是什麼好事。
黃嬌繼續說:“於先生在半島工業園工作過,肯定知道半島工業區也沒什麼娛樂,夏天的晚上,很多工廠工人的家屬幹脆就在人口密集的地區賣燒烤。半島工業園比較嚴格,對消防的要求規定很嚴格,所以燒烤也都比較正規。
“工人麼,都苦中作樂,夜晚吃夜宵也是大家比較固定的樂子了。半島工業園的工人們大多都是苦出身,加上半島比較封閉,還經常舉辦半島工業園的大型運動會和文藝演出,一來二去,哪個工廠有漂亮姑娘,哪個工廠的誰誰誰多才多藝,大家都門兒清。
“所以,燒烤攤裏很多人互相都認識,大家同是天涯苦力人,沒有誰難為誰,所以,市裏那些燒烤攤喝醉酒打架鬥毆的事,在半島工業園反而很少發生。半島工業區有很多精密的裝配企業,嚴謹員工飲酒,所以也都隻是吃吃燒烤。
“範韻琳和晶晶一直忙到十點多,小楊著急了,就去實驗樓看。她們所在的實驗樓很陳舊,反而是真正做實驗搞科研的地方,而單位新建的漂亮實驗樓,卻都是為了給領導考察,記者參觀報道用的,反而成了博物館展覽館,這也算是典型的官僚主義悲哀吧。
“小楊上樓找到她倆,她倆正在全麵檢查儀器,準備收工。正在此時,悲劇……悲劇就發生了……一個臨時工以前也在外麵燒烤店幫人幹過燒烤,他偷偷準備了一個很破舊的燒烤架子,跟幾個關係要好的工友將私藏的酒拿出來,準備大快朵頤,誰知……”
她突然不說了。
於果也沒有催她,兩個人一起沉默。
其他女孩呆怔怔地看著,也沒有誰掛著笑容了,因為這聽上去應該是個結尾很悲慘的故事。也就在此時,黃嬌突然提高了聲音:“你們快去忙你們的!”其實店內隻有於果一個客人,還真是沒什麼可忙的。
其他服務員都吐吐舌頭,轉身走了。如果是平時,於果會覺得黃嬌的確還是黃嬌,兩個世界的黃嬌沒什麼不同。可他現在沒什麼心情。
黃嬌也覺得自己說得沒頭沒腦,似乎有點太模糊了,但又不忍說得太明顯,便說:“起火後,範韻琳讓晶晶和小楊先走,但她倆偏偏下樓的時候被砸下來的二樓天花板……範韻琳暈過去了,但被消防員救了,晶晶和小楊則……”
見於果沒什麼反應,黃嬌又小心翼翼地說:“當然,這事不能怪範韻琳,怪隻怪那幾個臨時工不守規矩,他們都被抓起來了,第十二工廠的廠長也一樣……可範韻琳一直不能原諒自己,認為是自己太貪戀工作,間接害死了晶晶和小楊,於是毅然決定離開第十二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