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地下鍾乳石世界一般的城市排水係統內部,相比起高高在上的碩大橋洞,那幾個在奔流的冷水邊艱難行進的影子顯得極其渺小而又脆弱。
他們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平均年齡在二十歲出頭,穿得衣著光鮮,戴著帽子背著背包,無一不是昂貴的品牌,與其說在這裏出現是旅遊,倒不如說是探險。
其中有兩個青年,要是於果親眼看到了,會覺得很熟悉,也充滿親切感,這就是羅有為和蘇明麗。他倆雖然不是男女朋友,但感情就像兄妹一樣好,從小玩到大,不但是發小和同學,父輩也都是浸淫商海多年的精英,彼此的交情不凡。
領頭的青年年齡最大,看上去也最彪悍,個子高體格足,揮舞著手電和長棍,用英文喊道:“怎麼都這麼慢?國內的大學生都是一群小綿羊!”他雖然最高大,卻是個亞裔,從爺爺一輩就在北美紮根了。
這是國內外兩所已經結成友校的大學生在交流時組成的社團,羅有為和蘇明麗等六個人是曾美大學的,而這領頭的四個青年則是北美C大學的代表。
說起來,北美C大學雖然肯定不是野雞學院,但在國際上的名氣並不大。曾美大學盡管是國內的學校,卻屬於211甚至985。可是,論排名,二者在國際上的地位卻又差不多。
這次交流其實隻是一個噱頭,背後總是有利益在湧動。但必須得承認的是,北美那邊的年輕人從小生活自理能力就極強,很多都參加過童子軍,也具備相當的野外生存經驗。尤其是這四男一女,平時愛好廣泛,滑雪、登山、攀援、潛水、跳傘、蹦極,什麼都玩兒得很溜。
當然,曾美大學這邊也並不弱。
別看論體格來說,曾美大學這六個人都比較瘦,可是誰都不是菜鳥,特別是羅有為和蘇明麗,自從去年被於果救了之後,更加刻苦學習生存知識,強身健體,這一年下來,在南福省的驢友圈名氣很大,甚至還參與過抗洪和泥石流的援助和救災誌願活動。
因此,羅有為和蘇明麗,儼然就成了曾美大學隊員們的領袖。南福省山多,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他們這個社團剛成立時,由於都是富家子弟,人人都不差錢,羅有為和蘇明麗本以為可以帶他們到這些山裏好好玩一玩。
但這個提議卻被北美C大學的四人組給否了。其中豐滿高挑的白人女孩拿出祖上得到的一份圖,說他們來曾美市,早就想好了要去哪兒。當羅有為和蘇明麗聽說本市的地下居然有歐洲列強百年前修建的龐大排水係統,都驚呆了。
雖然說客隨主便,但客人來了提這麼個要求,羅有為和蘇明麗作為東道主,也想盡量滿足他們的需求。
當初羅有為和蘇明麗經過去年那次屠夫殺人狂的恐怖經曆,心有餘悸,時時會被噩夢驚醒,也算是留下了相當的心理創傷,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封閉和黑暗的特殊環境,這會令他們立即回到當時無比血腥的屠殺現場,看著同學一個又一個地倒下,簡直要瘋掉。
但他倆就像大多數國人一樣,希望外來的客人能夠心滿意足,哪怕自己受點兒委屈也不要緊,認為這才是待客之道。因此,他倆也隻好答應了,並且硬著頭皮走進來。
當然,他們敢答應這場所謂的探險,也是因為這是現實生活,不是恐怖電影。在荒涼的山村裏,也許會有邪惡的殺人狂隱藏並窺視著旅行者的蹤跡,可這裏是下水道,那些恐怖電影裏巨大的蜘蛛、鱷魚、巨蟒、變異青蛙、外星異形或者別的什麼怪物是不可能出現的。
隻是,當他倆重新進入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時,心底那壓抑已久的恐懼感再度攫住全身的細胞,因此,他們隻能靠手電來回晃動照亮內心驚恐的想象力,驅逐那份若隱若現的魔影帶來的不安。
與此同時,他們也都想到了於果,要是他在,那該多好呀!
在他倆眼裏,於果是一個了不起的武學宗師,因此他倆這一年來除了不斷地提高自身的生存能力,也加大了體能訓練,尤其是練了一些簡單的擒拿格鬥技巧和拳擊。
那些對腿要求很高的武術,需要從小就練習,訓練柔韌度,而拳擊是最容易上手,短時間內能傲視同類的武術,消耗的體能也最小。
為此,他們還頓頓吃牛肉和牛奶,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滿嘴挑食。好在他倆家境極其殷富,都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的孩子,因此想改變膳食習慣也一點兒都不難。
可是,即便他們做出了如此努力,但比起這些從小在北美長大的同齡人,他們無論體能上還是膽量上,都遠遠不如。不得不承認,這些洋人就是膽兒大,特別愛折騰,總覺得生命如果不能在刺激中度過,那簡直是行屍走肉。
果然,剛才還有一點兒風,現在越走越黑,已經隻能依賴手電了。羅有為和蘇明麗對望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太行山下那個屠夫殺人狂血洗農家院的恐怖一夜,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裏讀出了焦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