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果環視一圈,說:“各位,我這人呢,平時愛開玩笑,工作起來,盡量不說廢話。咱們簡明扼要--首先,我給大家講個故事,故事的主角呢,是一個漂亮的女孩,當然,這事兒得接近半個世紀前了,那女孩當時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含苞欲放的最美年華。”
大家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突然講起了不相幹的故事,可這黑夜濃鬱,陰風颯颯,總覺得場麵有點兒怪異,加上每個人也都有利可圖,長夜漫漫無事,倒不如仔細聽他說,權當聽評書了。
可隻有東北男孩李升突然臉色煞白,他的女朋友艾窩窩吃了一驚,忙安慰他:“怎麼了?不舒服?吃壞了肚子?還是被風吹了著涼了?”
於果朝著李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升突然咽了一口很大的哈喇子,輕聲說:“沒事,我沒事。”
於果繼續說:“這姑娘雖然漂亮,但命運悲慘,突然有一天離開工廠的時候,被一個混混用刀子挾持到荒郊野外,糟蹋了。那個年代也不是沒混混,隻是大家誤以為是對外開放以後才有混混的。當然,那個時候的混混活到現在,也就老了。”
他卻在這個時候,看了一眼苑誌昌夫婦,苑誌昌夫婦倆乍一瞧,怎麼可能不認為是在說自己?頓時就火冒三丈,可是,他們聽身旁的遊客們竊竊私語一些關於於果的古怪傳聞,聽多了有點兒害怕,終究不敢跟於果明著發火。
於果卻說:“哦對,我忘記了,您兩位最多也就是七十歲,那個時候還是初中生呢,胡軍大爺和苗老太太比你們歲數更大,他們應該知道,那是個荒唐的年代。不但如此,那個年代人人都性苦悶,性壓抑,如果十裏八鄉方圓百裏有個著名的美女,個個都知道。
“那個年代跟現在最大的區別,就是那時候的女孩都很純潔,個個都是完璧之身,最最起碼,都沒整容,一般來說,別人給介紹對象,隻要別醜得太厲害,傻得太厲害,又懶又饞,是個過日子的人,那就多半定下了終身,隻談這一場戀愛,結婚時也不會漫天要價。
“所以,這麼一個美好的女孩,就被無情地摧殘了,這是一件多麼人神共憤的慘劇!鮮花還沒開放,就被帶有腐蝕性的酸雨擊打凋零了。她當時萬念俱灰,想到了死,幾次自殺未遂,都被家人和工廠領導、同事給及時攔下了。
“不過,那時候誰能接受這種事?工廠的領導、同事們表麵看上去都很同情她,實際上卻都轉為厭惡,奉行‘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著名傻逼理論,就好像這姑娘被人糟蹋,反而是這姑娘的人品道德有問題似的,人人都覺得她從裏到外都很肮髒。
“別說工廠的領導、同事了,哪怕就是姑娘自己家人,也首先是覺得被外人戳脊梁骨,名聲掃地,不斷唉聲歎氣感到丟臉,其次才覺得姑娘可憐。姑娘也由此看清楚了很多事,認清楚了很多人,由此,從一個熱情爽朗活潑可愛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冷若冰霜的傷心女人。
“但是,到了這個年齡了,也該談婚論嫁了,還能就這麼一直單著?但是,任她多麼美若天仙,隻要身子不純潔了,在當地是別想找對象了。當然,也有一些家境極差,智力又不正常的男人,實在找不到對象了,其父母就想要撮合自己的傻兒子和失貞姑娘。
“但是這位姑娘雖然失去了身子,但總不等於是自暴自棄,什麼人都可以,便婉拒了。於是,那些家裏兒子有缺陷的家庭都吃了閉門羹,頓時惱羞成怒,到處宣揚這姑娘眼高於頂,沒有自知之明,被糟蹋了身子還這麼牛逼哄哄,挑三揀四,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對此,姑娘除了冷笑,還能做什麼?她已經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理解自己了,她當晚被糟蹋時完全懵了,大腦一片空白,也不敢去想未來。如果早知道自己的人生因此而一片黑暗,當晚就該投湖自盡,一了百了才對,也省卻了這麼多的侮辱和痛苦。
“在她看來,世俗強加給她的侮辱和痛苦,遠遠更甚於那個強暴自己的惡魔。而警察找了半天,沒查到任何證據,始終成了一個懸案。當然,這也不怪警察,那個年代沒有這麼多先進的檢驗技術,更沒有隨處可見的監控攝像頭。
“尤其是縣級市和鄉下發生的案子,基本上都懸而難決了。她也猜得到,這個混蛋多半就是故鄉居住的某個人,但由於不知道身份,也許白天還人模人樣地朝自己打招呼呢,想想就惡心和恐懼。
“現在要是遇到這種情況,馬上來一場說走就走,永遠不回來的人生旅行。可當時不行,每個人都被綁在土地上,不然就得開具各種證明,不允許亂跑,所以,她即便想離開這個煩惱是非之地,也做不到,就像《西西裏的美麗傳說》一樣,這電影不錯,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