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替姑丈好好照料她,我會定時將錢存入你帳戶,直到她出院。”臨走時姑丈是這麼說的,王杏兒確定她並沒有聽錯。
可是一年後,姑姑的病反反複複的,她甚至趁沒有人的時候拔掉針管,姑丈的承諾也隨著她的病情加深而消失。
男人說過的話都不要相信,特別是那種關於金錢或愛你一生一世這種膚淺的承諾,聽完,笑笑好了,你認真,你就輸了。
王杏兒從姑姑身上看透了男人。
姑姑——
推開門,病房裏麵漆黑一片,姑姑已經入睡,這幾年來她一個人住在這裏,她說不想回去,回到那裏會想起這一切都是假的,更覺得人生沒有了意義,她寧願一個人住在這裏,整天聞著醫院裏的消毒藥水味也不再去麵對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或許她是對的。
她一直以為她的醫院費是姑丈所出。
杏兒一直都沒有將真相告訴她。
何必?恨一個人已經夠了,再讓他傷心欲絕,隻會加速她的死亡,她還年輕,她還要看著她的孩子結婚生子,她的生命是她自己的,她不必被任何人影響。
杏兒愛她,必須保存她的幻想,即使那麼一點點。
愛一個人,是不允許現實衝擊她的,能嗬護就嗬護,能顧及就盡量,隻要她想,隻要她能。
她垂頭看著熟睡中的姑姑,姑姑的睡姿很好,睡容很安祥,她輕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將手放在床沿。
她忘了將電話調振動,電話鈴聲從寂靜的病房響起來嚇了她一跳,連忙掏出電話按了拒接鍵,一看,原來是莊曉芳的短信:杏兒,阿姨答應住一晚上,晚天再走,你一個人小心點,有事隨時找我,我電話不關機。
她看了一眼後退了出來,順便將電話調成振機,沒想到就這麼一點聲音,姑姑已經醒了,她睜開眼,依稀見到床邊有人,她問:“是杏兒麼?”
“是的,姑姑!”
“你怎麼來了?”姑姑坐起來,杏兒連忙將枕頭豎起來讓她靠得舒服點。
杏兒站起來走到門邊打開燈,一下子白光燈照滿全室,滿室亮堂堂的,她回來,倒了杯溫水給姑姑:“想你,就來了。”
“胡說,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姑姑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大腦已經恢複到出事之前的狀態,精明的她一看就知道杏兒肯定出了什麼事。
她瞄了一眼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鍾,時針指向十一點,這大寒天的,三更半夜出現在醫院說沒事是見鬼的。
杏兒見瞄不過她的慧眼,歎了一口氣,試探著問:“姑姑可有恨一個人天長地久?”
她一愣,此話怎說?就在五年前,她以為會恨丈夫一輩子,但隨著時間的消逝,那種自以為深入骨髓中的恨也一點一點消退,不愛了,自然就不恨,她說:“你問這個幹嘛?”
杏兒以為她誤會了自己,如果說的是姑丈,她是怎麼說都不會問這種白癡問題的,於是她解釋道:“她回來了。”
“嗯?”姑姑側著頭好奇地問:“誰?”
杏兒當然不相信一向聰明的姑姑會猜不出是誰,但既然她問了,她也隻好直說:“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