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古龍先生其人及武俠小說的感悟
序言
古龍,一位以情取勝的武俠小說家,貌不驚人,五短身材,頭大如鬥。也正是這樣一個人,在當今武俠小說中,獨樹一幟,他名氣之大,唯金庸先生可媲美。
別人寫武俠小說,總有描述武功招式,他卻是無招勝有招——“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古龍武俠小說之所以受歡迎,除了故事情節本身吸引外,主要是他通過故事把人性展露無遺,愛情、親情、友情,男女間的種種情義、種種人生感悟表露無遺,使讀者在故事中找到自己,對人生有了新的看法,或有大徹大悟之意。
鄙人,讀其作品,摘其妙語,以供共享,細細體味人生喜怒哀樂,人生百態。
可惜的是,古龍先生愛酒,也死於酒,英年早逝,享年48歲。正如他的一句話“生死事小,喝酒事大”。甚憾!
1985年9月21日,古龍因肝硬化引起食道靜脈瘤大出血在台北病逝。
二十三年滄海桑田,二十三載生死兩茫茫。
古龍死了,但他留下的作品沒有死。
從上世紀80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大陸的圖書市場銷售了各種版本的難以統具體數字的古龍小說。
今日,我來侃侃我敬佩的武俠大師古龍吧。
為了等錢吃飯而寫稿
1936年,古龍生於香港,12歲時就埋頭寫小說。13歲隨父母定居台灣,不久家庭破裂,父母離異。他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到處幫人打工,食不果腹,窮困潦倒。
在香港,1954年,梁羽生為《新晚報》連載《龍虎鬥京華》,1955年,金庸《書劍恩仇錄》啼聲初試。
而那時的古龍還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文學青年,第一次正式拿稿費的作品還是1956年的一篇文藝小品。
當時台灣求生不易,而一部武俠小說成名便可以衣食不愁,於是一大批識文斷字的朋友紛紛磨筆上陣。最盛時,武俠小說作者有300多人,而古龍在純文藝圈子裏混跡多年,仍然默默無名,便把目光轉向了武俠小說。
臥龍生、司馬翎、諸葛青雲已是台灣如日中天的“三劍客”。他們常聚在一起打麻將,文學青年古龍也進入這個圈子。
幾位作家都在報紙上開辟連載專欄,報社每天派人來取次日見報的小說稿。
臥龍生等有時牌興正濃,便讓名不見經傳的古龍代他們續一章。
古龍才華橫溢,一口答應捉刀續稿,這樣大有半年時間,古龍在代筆過程中,逐漸掌握了寫武俠小說的一些規律,便躍躍欲試,自己下海。
他的第一部作品《蒼穹神劍》寫成於1960年,雖不是石破天驚,也算牛刀小試,很快由台灣第一出版社出版。
從此,古龍一發不可收,從1960年至1963年共發表了《月異星邪》、《湘妃劍》、《失魂引》、《護花劍》、《彩環曲》、《劍玄錄》、《劍客行》等小說。
這些早期作品在藝術上筆法幼稚,情節落入俗套,而且寫得太多太快,難免粗製濫造,令人不忍卒讀。原因是,古龍生活窘迫,急功近利,他曾不無辛酸地回憶:“為了等錢吃飯而寫稿,雖然不是作家共同的悲哀,卻是我的悲哀。我也相信有這種悲哀的人大概不止我一個。”
另辟蹊徑,獨領風騷
台灣武俠小說門派眾多,“傳統俠情派”,“超技擊俠情派”,“鐵血江湖派”,“詩情畫意派”,“才子佳人派”,“諷世喻世派”,“傳統技擊派”,可謂八仙過海,但多是師承民國武俠小說大師還珠樓主、宮白羽、鄭證因、王度廬、朱貞木等人,平淡無奇,江河日下。
古龍立誌革新武俠小說的思想,始見於1971年春秋版的《歡樂英雄》卷首的《說說武俠小說》一文:“武俠小說有時的確寫得太荒唐無稽,太鮮血淋漓,卻忘了隻有‘人性’,才是每本小說中都不能缺少的。”
早在1964年,古龍就開始孜孜以求武俠小說的藝術性,這一年他發表了《浣花洗劍錄》,汲取日本作家吉川英治《官本武藏》中“迎風一刀斬”和金庸《神雕俠侶》中“無劍勝有劍”的武學思想,一洗舊日繁華,使作品富有悠遠的詩境和淡淡的禪意,形成新派武俠小說的曲型風格,古龍也從眾多武俠小說作者中脫穎而出,與老一輩作家臥龍生、司馬翎、諸葛青雲並稱為當時4大武俠小說名家。
漸入佳境後的古龍,連續寫出了《大旗英雄傳》、《武林外史》、《名劍風流》等名篇。
這些作品都有一個精彩而充滿懸念的故事,逼著讀者一章一章地讀下去,但小說讀完也就完了,腦中沒能留下一個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
這是古龍最大的心病。
文學是人學,缺乏人物的小說再精美,也隻是一份沒有回味的文化快餐。
因為這個原因,古龍不僅在文學上沒有地位,而且對自己也不滿意。
一次,在社交場合,有位搞文藝的朋友問古龍:我從來沒有看過武俠小說,幾時送一本認為最得意的給我,讓我看看武俠小說裏究竟是些什麼?”
這件事對古龍的刺激很大。
經過冷靜而痛苦的思考,古龍決定對新派武俠小說再次開刀,他要用自己實踐的結果,來證明武俠小說也是一門藝術。
在這樣的心態下,古龍1967年出版了膾灸人口的《絕代雙驕》。
江魚兒和花無缺,是一對雙胞胎,也是一對矛盾體。花無缺從小錦衣玉食,又是一代武林高手,卻生活得並不快樂,而且對人生表現了極度的厭倦;江魚兒在物質上一無所有,便他有美好的理想,有真誠的朋友,所以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光芒四射。
當然江魚兒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但這世界上難道真有完美無缺的人嗎?
這部百萬字的小說告訴我們:一個人幸福與否,全由一個人的是否偉大和寬容的心靈決定。
《絕代雙驕》標誌著古龍獨領台灣武壇十年風騷(1967-1976)的開始。
古龍深感自己在才學和修養上難望金庸項背,決定另辟蹊徑,把西方推理小說中的偵探形象移植進武俠小說。
這樣,他著手寫《楚留香傳奇》之《血海飄香》。一批名動江湖的武林高手被殺害,誰是這些巨案的凶手?楚留香明查暗訪,曆盡艱險,終於揭露風流儒雅而多才多藝的妙僧便是真凶。武俠和推理的結合,成為古龍後期武俠小說的一大特征。古龍繼續興致勃勃地寫有關楚留香的探案故事,還先後在1971年和1972年開始寫同類小說《七種武器》和《陸小鳳》。
1969年10月,春秋出版社出版了古龍最優秀的作品《多情劍客無情劍》。
這是一部以“小李飛刀”李尋歡為主角的小說。
李尋歡是古龍筆下最具個性也最具人性的藝術形象,他既有楚留香和陸小鳳的瀟灑,又有葉開和沈浪的善良。他珍惜友情,具有舍己救人的無私精神和博大胸懷;他渴望愛情,卻不能走出昔日感情的牢籠,每日借酒愁,忍受著無窮無盡的痛苦。
偉大和渺小,就這樣有機地統一在這個人物的性格中,這部書寫盡了人世間的芸芸眾生和世態炎涼,更有一個堅定的樂觀主義者,麵對人性瀕於泯滅的大千世界所發出的無可奈何的含淚的微笑。
《多情劍客無情劍》的誕生,奠定了古龍在新武俠小說史上的卓越地位,也打破了金庸之後武俠小說不可讀的神話。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古龍名利雙收,僅《楚留香》在台灣電視台播映,他就獲得1000萬元台幣的版稅。
港台影視業掀起武俠熱,競拍古龍武俠片。古龍還不失時機地把作品重排,以25開大字排印,名家精心裝幀設計,使得他的武俠小說從租書店一下子打進家庭的藏書架。
在事業上取得驚人成就的古龍,表麵上春風得意,精神上卻長期鬱鬱寡歡。
1970年,他在台灣北投“吟鬆閣”用餐,被地痞流氓用扁鑽刺傷。一個人身上隻有2800CC的血,他竟噴掉了2000CC!
傷口未愈,他的心裏又被砍了一刀:妻子因難以忍受他的放浪形骸,帶著兒子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