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生了王子該多好啊!生了王子,祖母就不會那般失魂落魄,見了從孫更是精神抖擻,也許落山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她從沒想過恨祖母一輩子,總有一天,她會哭著對祖母說,都是因為你我才沒了娘親。然後撲進祖母的懷裏,將多年的記恨翻篇。
如今已沒有機會了。
如同那個夏天的夜晚,她與父親一起守靈,父親也是這般沉默無語,不與她有眼神交彙。
她知道父母不和,娘親終日鬱鬱寡歡,她那個年歲不能理解死也是一種解脫,她心裏責備父親,為什麼不能夠對待娘親好一些,哪怕隻是好一些些,娘親也不會去尋了短見。
母親去世,父親不曾落一滴淚。那個女人被祖母送來鎬京東宮,他卻爛醉如泥在書房嚎啕大哭。
娘親雖憂鬱,才不會因為祖母罰她禁足就尋死,那是一個異國女子遠嫁,婚姻不幸,又不得長輩撐腰的絕望,那絕望都源於一個卑賤的女人。
她替娘親的死不值。
然而,這麼多年了,她已經準備放下了。尤其是因為自己的執念而沒能夠與祖母告別,她不希望自己與父親也是這般,如今人處深宮,此生見麵的機會本就不多。
進冥堂前,她一邊跟洪德商量喪葬事宜,一邊親自為他脫下弁服套上喪服。
洪德悄悄地從弁服中抽出一個錢袋揣在喪服懷裏。他若不是那般小心,她也不會留意。
很多錢袋上都會繡日月星辰,這並不稀奇。隻是她瞥見的一角上的星星繡樣,她一看就明白了。
怒火中燒,因為祖母離世而對父親產生的親近之心瞬間化為雲煙。
“一國世子,未來諸侯,竟然對一個下賤奴隸念念不忘。”她按耐不住嘲諷道。
洪德曉得容兒心細看到了錢袋,他沒看她,理了理袖口:“她不是下賤奴隸,她父親是個下大夫軍司馬。”
“下大夫?嗬嗬,那不也賣女求榮?她和那些奴隸有什麼區別。”容嬪不屑道。
洪德沒說什麼,清點葬器,不想再與容嬪討論下去。
“不想知道她的下落嗎?”容嬪突然冷言問道。
洪德停滯了一下,又繼續清點。
見父親不回應,容嬪更是生氣:“我本可以親手殺了她的,但我沒有。”
她將洪德的弁服整整齊齊地放在案上,對著洪德的弓著的後背說:“她如今生不如死,真想讓你看看,可惜你永遠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