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她的門鈴響起來,讓她心中一抖。她輕輕地慢慢地靠近房門,從貓眼裏看。她仿佛碰到了郝湘東的眼睛,渾身血液震蕩,身子不由自主往退一後,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嘴,呼吸聲也怕從門縫裏傳出去。
徐以薇一步步退著往後去,直退到床上,鑽進被子裏,隻把頭露在外麵,眼睛死盯著房門。強烈地害怕那門會突然被衝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恐懼,想想郝湘東即使真進來了,也不會真把她怎樣,頂多是一番……不,她不是怕的這個,她怕看到他的眼睛,怕看到惱怒中的郝湘東的眼睛:靜靜盯著她時是層冷鬱,撲上來吞噬她時,又變成兩團烈焰,總是讓她莫名的自責和淪陷……
門外沒了絲毫動靜,徐以薇又驚顫顫地盯了房門一會兒,輕輕下床,悄悄靠近……貓眼又一次靠到眼睛上時,外麵是漆黑的,走廊裏的聲控燈早已關閉。
徐以薇輕輕又退回床上,不確定郝湘東到底走了沒有。她,又擔心起門外的郝湘東的去向……不想!徐以薇猛得扯起被子鑽進去,讓那顆隨時動搖,缺少立場的腦袋暫時缺氧。
徐以薇最後醒來時,渾身纏滿了被子,她被包裹的像一隻巨繭,但鼻孔以上的部分卻早已掙脫到外麵。
扯著沉重身體起來,洗臉,刷牙,望著鏡子裏零亂的腦袋呆了會兒。扔下牙刷出了衛生間,眼睛像被房門吸定了一般,無論如何收不回來,雙腳也最終過去。她又從貓眼看門外,視野之內一片蕭然。
她慢慢擰開鎖,提著門一點點地開,身體也一點點往外放……放出一大半,被驚倒在一側門框。郝湘東處在另一側牆邊,已經凝固了一般,對她這係列的開門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徐以薇覺得他身上散著寒氣,像剛從冰箱裏拿出的冰塊,鳧鳧地升騰著霧藹。她覺得應該趕快退回去,關門,可全身發緊,心裏也軟,握在手中的門也緊,一樣都滑動不開。
郝湘東從容不迫地移動著身體,沒看她,緩緩地擦過她的身邊,走進門。徐以薇馬上後悔了,心裏一聲哀歎,幾乎可以預見到她這次逃離的失敗。
她木然地走回室內,身後洞開著房門。郝湘東又回過身,拽過門來,砰地帶上。徐以薇不自覺地雙肩一收,閉上了眼睛……
門關上好長時間後,並沒接著發生什麼。她打開眼睛試著看了眼,郝湘東紅著眼睛站在她麵前,已經沒有了剛才進門時的平靜――或者說是凝固,臉上風雲變幻。
徐以薇試著挪動身體要離開他麵前時,馬上她後悔了。郝湘東像得了明確進攻信號一樣,久釀的戰事轟然打響。他肩膀頂起她來走了幾步,老遠就扔到床上。
他在她的淚眼裏晃動著,動作暫停了。他俯視著她臉,聲音帶著錦鍛的撕裂聲:“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不開電話?我告訴過你不可以離開我,不準關電話!我說過你要跟別的男人跑了,我追到哪也要追上你,把你殺了……”
“那你就殺了吧!”
“你個瘋子……”她聲音異樣的抖動,憤恨的一句話投進心裏卻暖洋洋地生膩。
郝湘東狂亂的心緒,瞬間安定。他把臉貼到她的臉上,輕輕地摩擦著,聲音變得柔和:“不是?那為什麼?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嘛……嗯?說好了給我時間……”
徐以薇對這句話很惱恨,因為這句話將她和玉雨春無辜地放在對決的位置,哪方的損傷,都是徐以薇的痛。“你不能這樣對雨兒!她愛你,你幹嘛要對她不好!你們男人都這樣沒心沒肺嘛……”
郝湘東用手指固定住她的臉,望著,冷道:“那你對我呢?你愛我嗎?你不愛!你要是愛就不會這樣對我。你一直為了你的好姐妹才忍受著在我懷裏是嗎?你知道我為誰?我為了你才和她結婚的,我知道留住了她也就留住了你……”
“不是!你是因為她懷孕了才和她結的婚!後來……後來你發現自己沒有生育能力,知道她騙了你,你才對她不好……”
“還真是好姐妹,什麼醜事也說!你理解的很對!我是不能生育,我知道。可我不是在和她結婚後知道的,而是之前!她竟然用那麼個懷孕要挾我結婚,你說,我還有一點想和她結婚的心嗎?可我卻必須得和她結婚。如果我不和她結婚,你會恨我一輩子,是不是?我會連見我都不願再見我,對吧?你想過我什麼感受?我一輩子不可能有子女,也不能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還必須和那樣一個欺騙我、訛詐我的女人做夫妻,我還活著有多大意義?”
徐以薇胸口泛著疼痛上來,聲音懇切而柔和道:“她不是存心的,那是次意外,她騙你也是因為愛你……”
“那又怎麼樣?你為別人痛苦,我為你受折磨,既然她愛我,就也應該為我受些罪。這不很公平嗎?你不對我好,我為什麼就必須得對她好?”
“你無賴!”
“你逼你!”
“你問,文尚為什麼覺得那小妖精好,她比你好什麼。你怎麼也想不明白是嗎?因為這是個隻有文尚能回答的問題。我現在問你一個隻有你能回答的問題!……為什麼選擇了文尚?他比我好在哪裏。”
徐以薇有些發愣,她從沒想過還有人在想這個問題。
“說……”
“我不喜歡紮堆湊熱鬧。”
“什麼意思?”
“你太受歡迎,不安全,已經不在我選擇範圍,何況還有雨兒,我幹嘛要和雨兒爭……”
“不是理由!愛一個人隻是用腦袋去選擇的嗎?你的心呢,心在哪……”
徐以薇晃晃眼珠,想:“你還沒好到讓我的心跟過去……”
郝湘東嘴角挑了挑,露了露笑意,又含了恨道:“小壞東西!”
“你從那時候喜歡我?”徐以薇實在在那些歲月裏找不到他喜歡她的痕跡。
“……不愛!花心大少……”
郝湘東又移上腦袋來,望著她,銜恨打擊:“你覺得不花的又怎麼樣,還不是跟人跑了?你個小白癡!現在還不知道眼神有多不濟?”
徐以薇回擊:“也不算太不濟,至少看對了一半,你還不如莊文尚呢。他還知道選擇放棄一個,對得起另一個,你卻兩邊都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