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早晨起床,涼風吹走了前幾日的燥熱,皮膚不再是粘稠的感覺。我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然後像往常一樣向爸媽問好。在我喊了他們幾聲之後,發現無人應答,猛地一拍頭,瞧我這記性,爸爸去上班了,媽媽去醫院看望生病的姥爺。那早餐怎麼辦?我看著空空的冰箱,眉頭皺成了麻花。出去買點吃吧,我這樣想著,喜上眉梢。
我踏著輕快的步伐,朝陽暖暖地照著我的每一寸肌膚,我哼著小曲,朝肯德基的方向走去。大胡子爺爺和藹可親的微笑浮現在我的腦海,我的嘴角偷偷蕩起一絲笑意。
我習慣性地將手插進衣兜,卻隻摸到皺皺巴巴的幾張一元錢,我一張張展開,希望奇跡會發生,可結果是連一杯可樂的錢都不夠。大胡子爺爺的笑臉瞬間變成碎片,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突然想起了《不差錢》,如果我問,可樂裏的冰塊要錢嗎?阿姨笑著回答,不要,免費加的。然後我囂張地大笑,那我要一杯冰塊。
我慢悠悠地走著,眼睛左看右看,像一隻饞嘴的流浪貓,嘴角淌著哈喇子,在垃圾堆裏尋覓著。突然,我看見了一個炸油條的小攤,然後美滋滋地跑了過去。流浪貓左找右翻,終於叼著一隻死老鼠屁顛屁顛地溜了。
這個比喻真不恰當。
這家油條攤有很久遠的曆史了,自打我有記憶以來,它就一直在那裏了。起初隻有兩把長凳,一張大桌子,男人炸油條,女人招待客人。那裏的油條幹淨衛生,食用油第一遍炸油條,然後用來烙餅,加上離我們小區很近,所以每早都擠滿了人。
我很久沒來了,這裏支上了一個大帳篷,桌椅已經有三排多。我透過人群的罅隙,看到了他。
他是我的小學同學,炸油條的是他爸爸,正盛豆漿的是他媽媽。
他在放假的時候會來幫忙,隻是幹一些很簡單的小事,收收錢了,端端飯了什麼的。每次我看到他,都會有一股心酸的感覺。小學時,他在班裏學習成績很好,人緣也很好,可是因為家裏窮,最終上了一所很普通的初中,那些隻要送送禮就能進重點的富家子弟,他並不眼紅,他每次提到這事,總是微微地歎口氣,便不再多語。
小時候,我常吃他的油條,然後滿嘴油膩地誇他,你家的油條真好吃。他害羞地笑笑,臉還紅了。我經常幫他拉攏顧客,到處宣揚我同學的油條好吃,於是院子裏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小朋友都來他們的小攤吃,旁邊賣煎餅的直瞪我。
可是當我們畢業了,上了中學後,我在大街上見到他,他卻失去了往日的笑臉。他穿著奇怪的服裝,頭發抹了啫喱,香得令人想打噴嚏。我給他打招呼,他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說,改天我還去吃你家的油條哦!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快步離開了。
我失望地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也許,因為我們都大了吧,無意中,我們便被一樣東西深深困擾著——虛榮。
我好不容易從隊尾一直排到第一個,他媽媽認出我了,笑著問我吃點什麼。我正想將剛剛在大腦中默念的那一串句子吐出來,卻無意中瞥到了他的眼睛。
複雜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