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懷念柴雲鵬當官之前的那段時光(1 / 3)

她常常懷念柴雲鵬當官之前的那段時光

趙玉琴偶爾會想起一個人,淡淡地。

一個女人一輩子如果能讓一個男人牽掛很多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過去的許多年,趙玉琴一直覺得這是一件煩人的事,因為她不愛寧鵬。

柴雲鵬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從他那裏得到的溫情也越來越少。趙玉琴有時候,期待寧鵬的出現。

她常常懷念柴雲鵬當官之前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柴雲鵬對她噓寒問暖,接送女兒上學,做飯洗衣,可是她不覺得幸福,他們天天為了貧窮和沒有社會地位而煩惱。

現在,想要的都有了,過去視而不見的東西,卻顯得珍貴,隻是失而不可複得。

“我請你吃飯吧。”寧鵬又打來電話。他喜歡趙玉琴已經多年。

趙玉琴不吃他請的飯。

趙玉琴不是不吃別人請的飯,她常吃經銷商的飯。她認為,兩者有根本的區別。一個是拿權力換來的,一個是拿色相或者說是個人魅力換來的,拿權力換物力,她覺得很正常,拿色相換東西,她覺得很可恥。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壞,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寧鵬糾纏趙玉琴有幾個明顯的階段,趙玉琴結婚後,他見柴雲鵬是外地人,曾經想占便宜,他老婆生病後,他對趙玉琴更熱情。

“找情人沒人找你這樣的。最不適合做情人的理由裏你占了兩條,別人告訴我一個順口溜,別的我忘了,就記住了兩句,一句是第一夫人不可以,這個第一夫人不是指總統的媳婦,指的一把手的夫人,市長的夫人,縣長的夫人,甚至是局長鄉長的夫人,這些人不合適,而您老人家,就是縣委書記的夫人,所以我不會找你的。第二嗎,想知道了是嗎?第二就是你本身的原因了,就是自視過高的女人不可以做情人。”

“我什麼時候自視過高了?”趙玉琴本來不打算說話,就讓那家夥嘮叨,她不允許別人這樣評價自己。

“那就是我把你看得太高了。我覺得你的確與別的女人不同,所以這麼多年,我就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

“好了,我在做家務呢。有時間再說話吧。”趙玉琴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她從來不怕得罪他,在她需要的時候,他會呼之即到。

趙玉琴沒有做家務,她一個人在家,什麼也不做,莫名其妙地害怕。

最近,諸事不順。

“難道真的是流年不利?我趙玉琴這輩子,隻相信自己,在我心目中,無神無鬼。”

柴莉已經一星期沒有回家了。這丫頭,一向比較聽話,從來沒有違拗過趙玉琴。這一次,大出意料。

趙玉琴派她哥哥的女兒趙婷去找柴莉,她們表姐妹從小就好,但願,趙婷能把她勸回來。

柴雲鵬也好多天沒有回家,家裏的事,他本來就不管,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趙玉琴心裏第一次覺得空。昨天晚上,趙玉琴給柴雲鵬打了電話,他嘲笑說:“你不用拿這些事來煩我,我不回去。”

“不回來就不回來,我趙玉琴少了誰都能活著。從小沒有父親都沒有難住我,我怕什麼?”趙玉琴堵氣,“全當你死了。”

崔月浦快退休了,趙玉琴始終關注這件事,如果能接替老崔,當上科長,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可能會穩固一些。不管嫁多有本事的男人,事業還是女人的尊嚴。

趙玉琴最近在打點所有的關係。

她給寇主任拿了一盒花旗參,這類東西,她家裏用不了,經常會分送給市場辦的領導們。

寇主任客氣了兩句,沒有拒絕,笑納了。然後,他打開抽屜,拿出一盒咖啡,說他不喝這東西,給趙玉琴。寇主任不喝咖啡,他喜歡茶,平時,得了咖啡,都轉贈於副主任,於副主任經常顯擺給大家看。

拿了寇主任的東西,趙玉琴心裏不太痛快。寇主任沒有傷她的自尊,沒拒收禮物,表麵上做得很禮貌,實際是告訴她,近段時間,他不打算和她有來往。過去,寇主任也收過趙玉琴的小禮物,卻從來沒有回贈過。

寇主任做得冠冕堂皇,趙玉琴什麼也說不出。

給於副主任的是一件真絲衣服,經營戶送趙玉琴的,她送給於副主任夫人:“給嫂子的,別人送我的,我穿著肥,讓嫂子拿去穿吧。”對於副主任,這樣說話,顯得關係近。

“這麼好的衣服,你自己留著穿吧。她退休了,有件衣服就行。”於副主任笑著,看得出來,很高興。

“退休了,更要漂漂亮亮的。”趙玉琴笑著,和於副主任聊了幾句,然後,給其餘兩位副主任——主管人事的和主管黨辦婦聯的——各送了一盒茶葉,都很高興地收下了。

趙玉琴心情很好。

包裏還有一個小禮物,是送給花如玉的,是一條絲巾,值不了幾個錢。花如玉比較貧窮,給她這個就行。升遷之前,和同事搞好關係,這是趙玉琴從柴雲鵬那裏得來的經驗。

“又叫你幫忙?”花如玉剛從別的科室回來,又叫她幫著整理檔案去了,趙玉琴替她不平。

“力所能及的事。”花如玉憨笑,“又累不壞我。”

“花兒啊,聽大姐的,他們太欺負你了,以後,像這樣的活,咱不幹。有些事,就算你閑得難受,也不應該去做,這關係到你做人的尊嚴。”趙玉琴語重心長。

“嗯。”花如玉臉色不好看。

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趙玉琴心裏的火“騰”地躥起來,暗自咬牙:“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小丫頭在我麵前耍橫?要不是關鍵時刻,我能輕饒了你嗎?”

“花兒啊,你看,這條絲巾怎麼樣?”她壓下自己的怒火。

“還行。”花如玉瞄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

“你戴上,我看看。”趙玉琴給花如玉圍在脖子上,關鍵時刻,要能屈能伸,左右端詳著,“嗯,漂亮。我就知道,這條一定適合你。柴莉的表姐,出門,給她帶回好幾條來,我覺得,這條一定適合你,送你了。”

“謝謝,我有。”花如玉的態度緩和了一些,但是堅決不要絲巾。

“別跟姐客氣,你一月的花費,還不如我家柴莉的十分之一,在我家,這不算什麼。”趙玉琴以為,賞給花如玉條絲巾,她就應該受寵若驚。想不到,花如玉聽了她的話,把臉一板,扭頭走了。

“這頭倔驢,不知好歹。”趙玉琴拿著絲巾,有點兒尷尬,屋裏隻剩下展飛,在那裏低著頭看桌子。他一個臨時工,用不著討好他,單位提拔幹部,與他無關,不用他投票,但是,關鍵時期,這些人也是拉攏對象。

“嗯。”展飛蔫頭耷拉腦的,反正與自己無關。

“我還給你媳婦帶了一條。”趙玉琴包裏裝了好幾條,旅遊景點上的便宜貨,她不在乎。

“謝謝。”展飛眼裏有了一點兒生氣。

“別看她年輕,做事可夠毒的。”趙玉琴馬上和展飛套近乎。

展飛知道趙玉琴指的是什麼,他不能被一條絲巾收買:“沒有的事,你別瞎猜。”

“展飛,我操你媽媽的。”展飛當隊長的時候,彭澤軍在綜合執法科的辦公室大罵。

展飛不說話,就像罵的不是他一樣,他低著頭,在看報紙。科裏隻有兩個人,花如玉聽不下去,臉漲得通紅。

“你這個王八蛋,你憑什麼處罰我?一樣的事,你罰我五千,為什麼不罰吳躍升?不就是他給你送禮了?你可倒好,抓住我們這幾個人,一罰就是大數,剩下的那些小戶不罰,落人情,然後吃禮,有你這麼不是人的嗎?”跟著又是一陣罵。

花如玉知道展飛做的事。有些經銷商到這裏來開信的時候,把他的情況提起過一些。他們說,他處罰的那些案子,沒有小數額的,一罰就是五千以上,那些不罰的,也沒少花了錢。過去趙玉琴當執法隊長的時候,可能大家都罰一千兩千的,罰上十戶也隻有一兩萬,他現在一罰就是五千以上,有上三四戶就比過去十戶罰款還要多,而剩下的那些查獲了不處罰的,其實也沒有少花費,他們見處罰就是這麼嚴厲,自己送上個三千兩千的還覺得省下錢了,還要承他的情。

看來,彭澤軍說的就是這事了。花如玉看看展飛。他還是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