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流了幾圈,兩個男人撞了不少彎路。幾人之中,蔚海藍玩得最好,地皮買了不少,還開始蓋房子了。聶彤直誇她厲害,就連袁圓也叫嚷,“海藍,你地主婆啊,你慢點,一會兒我們得給多少錢啊。”
聶文誠打了個平,形勢居中,不上不下。
“嘿,二哥,你快成窮光蛋了。”聶文誠笑道。
秦臻這邊確實空了,隻好向銀行借款。
聶文誠又是望向雷紹衡,打趣說道,“哥,你這兒看著也不大行,山窮水盡了吧。”
雷紹衡也不應聲,隻是朝他笑了笑。
聶文誠瞧著他這森霾笑臉,隻覺得不妙。
遊戲到了中場,秦臻依舊是吊在半山腰,十分危險。聶彤小大人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繼續努力。
袁圓悄悄塞了幾張錢給他,秦臻卻不拿。
“不可以哦,圓圓姐姐,不可以私*下借款的,一定要向銀行借款的。”聶彤就坐在旁邊,眼尖地發現。
隨即,秦臻最先敗北,宣告破產。
破產後的秦臻,幹脆就坐在袁圓身旁,不時地出些主意。
蔚海藍瞧出些端倪,這個秦臻根本就無心遊戲,他是故意要護著袁圓呢。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個心思,蔚海藍很是好奇。
圖版上的形勢卻發生逆轉,雷紹衡後來居上,玩轉得很內行,資產飛躍了聶文誠,不過多久也飛躍了聶彤和袁圓,馬上就要追上蔚海藍了。聶文誠瞧了半天,嘖嘖說道,“你們兩個也不用這麼狠吧,兩口子把整個世界的錢都給賺光啦?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雷紹衡睨了他一眼。
蔚海藍則是處之泰然,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
又是那麼默契,兩人露出微笑。
聶文誠瞧見兩人衝他微笑,再次頭皮一麻。
“哇!雷叔叔,你蓋了好多小房子哦!這些房子有沒有名字啊?”聶彤問道。
雷紹衡笑道,“有,怎麼沒有。”
“那叫什麼呀?”
雷紹衡盯著圖版上的玩具房型,沉聲說道,“碧海雲居,藍灣豪庭。”
這八個字一出,眾人頓時心領神會,其中兩個字,不正是她的名字嗎。
——海藍。
“那這個呢?”
“碧海雲居一期。”
“這個?”
“碧海雲居二期。”
“那邊的呢?”
“藍灣豪庭一期。”
“那個呢?”
“藍灣豪庭二期。”
“雷叔叔,你所有的房子隻有兩個名字啊?”聶彤睜大了眼睛。
雷紹衡默默“恩”了一聲。
蔚海藍的眼前,那一幢幢小房子有些模糊起來,突然覺得有絲異樣,在心裏化開酸甜,卻也說不出是為什麼。
一個下午玩了大富翁,最終結果卻是雷紹衡以三千六百元的資產小勝。
“雷叔叔好厲害!”聶彤嚷道,又是望向蔚海藍,“海藍姐姐,沒想到是你輸了。”
蔚海藍聽見她這麼說,佯裝憤怒,“我們不和贏的人說話。”
“啊?雷叔叔,海藍姐姐說,不和你說話了!”聶彤道。
雷紹衡手上還拿著那疊玩具鈔票,竟然是鬼使神差了,不聽使喚地將那疊鈔票遞向她。
眾人莫名,想著他是要做什麼。
蔚海藍也是一僵,一雙大眼睛睜得又圓又亮。
那疊鈔票又往她遞了遞,他細微的動作稚氣可愛,雷紹衡的神情卻是格外認真,冷不丁吐出三個字,“全給你。”
“啊哈哈!”聶文誠這廝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秦臻也是愕然一笑,彎了眼角。
“雷律師,你現在才想到投降是不是太晚了?”袁圓用胳膊肘撞了下身邊的蔚海藍,興衝衝說道,“海藍,你到底是要不要啊?這全部資產都給你了,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地主婆了!”
他的手還騰在半空,那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遞在她的麵前。
蔚海藍有些尷尬,這麼多人瞧著,她終究還是伸出手,隻是接過紙鈔,而後放入盒子裏,靜靜收拾。
雷紹衡挑眉,又是冒出一句,“看吧,我就說我不要玩了!”
瞧著快到晚餐時間了,袁圓說要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便去了廚房。
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聊著,聶彤拉著蔚海藍拚圖去了。那是西遊記的拚圖,孫悟空大鬧天宮。聶彤正在拚圖,瞧見蔚海藍定定出神,她探頭問道,“海藍姐姐,你在想什麼?”
蔚海藍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恩,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聶彤沒有抬頭,仍舊在拚圖。
蔚海藍手裏捏著一塊拚圖,喃喃問道,“老師出了一個考題,規定彤彤一定要按這個方法做。可是你呢,有自己的想法,可以用別的方法做出來。你是聽老師的,還是聽自己的呢?”
“我都不管老師!”聶彤擺弄著拚圖,“題目做出來了,那就是棒的!”
“可是如果不按著老師的方法,考試就不能及格,就會挨罵呢?”蔚海藍又問。
“這樣哦……”聶彤猶豫了下,支吾著思量。
突然,一道男聲橫生插*入,依舊自負狂妄,“管那麼多幹嗎,想什麼就去做!”
蔚海藍抬起頭來,隻見雷紹衡倚著門而站。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黑發掩著黑眸,可是那雙眼睛卻愈發炯亮,像是夜空裏的星子,突然就演化為星火,似是有火焰在燃燒。這樣的口吻,這樣的輕狂不羈,還真是一貫的欠扁姿態,讓人怎麼看都是不爽不悅。
聶彤的心思從拚圖轉移,開口問道,“可是如果不按著老師的方法,考試就不能及格,就會挨罵。”
“老師是烏龜,就隻會縮在殼裏麵。你把題目做完了,別忘記在旁邊畫個烏龜。”雷紹衡沉聲說道。
“哈哈,雷叔叔好壞,老師會氣死的。”聶彤笑了,轉念又道,“其實我不喜歡彈鋼琴!可是爸爸讓我學,叔叔也讓我學!他們說女生學鋼琴這樣才漂亮,我覺得好奇怪,漂亮能做什麼!漂亮了去KFC就可以免費拿雞翅膀了嗎?後來每次鋼琴老師來上課,我都不聽她的!我自己彈自己的!”
“老師沒罵你?”蔚海藍問道。
“沒有啊,老師膽小鬼,哪裏敢罵我!不過她都去爸爸那裏打小報告!然後爸爸就來教育我了!”聶彤癟嘴,握著小拳頭道,“不過我不怕的!我還是不理那個老師!她教她的,我彈我的!”
“你說老師是膽小鬼,我看你是淘氣鬼!”蔚海藍捏了下她的小臉。
“我真的不喜歡彈鋼琴!”聶彤理直氣壯地說道。
雷紹衡聚精凝望,神采飛揚,“不喜歡就不彈!也不是每個人都要去學!明兒就去告訴你爸爸,你就說你不彈鋼琴!”
“好!”
“彤彤喜歡什麼?”
“我喜歡唱歌!我要當明星!”聶彤興奮道。
雷紹衡滿意地點頭,“你爸要是不同意,你就來找我!”
“噢耶!雷叔叔最好了!”聶彤歡呼鼓掌。
蔚海藍在旁聽得蹙眉,孩子要是給他帶著,那還真是不得了。
“怎麼?你有意見?”雷紹衡衝她問道。
蔚海藍低下頭,望著拚了小半的拚圖,輕聲說道,“哪能這麼隨心所欲。”
“怎麼不能?”雷紹衡立刻反駁,他說得字斟句酌還挺有理,“想做什麼就去做,省得以後後悔!不是每個人都要彈鋼琴,不是彈了就能成鋼琴大師!再說了,彤彤的夢想是當明星,夢想這個東西,你不懂麼?”
蔚海藍一怔,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雷叔叔,來玩拚圖呀!”聶彤再次向他招手。
雷紹衡這次可沒拒絕,走到她們身邊,盤腿一坐,開始搗鼓拚圖了。
可是蔚海藍卻不再開口說話,隻瞧著他們兩人將拚圖全部拚完,她神思遊離。
“哇!拚好了!我去給叔叔看!”聶彤捧起拚圖,馬上去獻寶了。
對麵有人在喊,“喂。”
蔚海藍目光有了焦距,沉靜地望向他。
雷紹衡一臉的認真,瞧了她一瞬,這才沉聲問道,“那兩個名字好不好?”
蔚海藍睜著眼睛,一下沒有來得及反應。
“房子的名字。”雷紹衡笑了,得意的挑眉,“是不是很好聽?”
方才那酸甜的滋味又溢上心頭,蔚海藍回了四個字,“難聽死了。”
雷紹衡不悅地橫眉,她卻起身而去。
這個晚上,眾人玩到很晚才散了場。聶彤蹦跳了一天,已經困了,被聶文誠抱在懷裏,揉著惺忪睡眼和他們告別。袁圓則是坐著秦臻的車走了,怎麼來的,還是怎麼回去。這下可好,蔚海藍又被丟給了雷紹衡。
“海藍,我先走了啊,拜拜。”袁圓溜得很快,車子眨眼就開走。
雷紹衡是單獨開車前來的,那輛阿斯頓馬丁,眩目的黑色,月光下很是惹眼。
他降下車窗,衝著路邊的她道,“上車。”
“不用了。”
“上來。”
“真的不用了,謝謝。”
“真不上?”
蔚海藍微微一笑,已經朝前走去。
雷紹衡也不下車抓人,反是直接踩下油門走人。
車子徐徐駛過身邊,蔚海藍被拋在原地。她倒也沒有詫異,於是一路往下坡走。可是走了半天,這才發現問題很大條。這條路根本就沒有出租,她該怎麼辦。更倒黴的是,今天還穿了細跟的皮鞋,走了一段坡路,腳就磨得生疼。
蔚海藍一個不注意,腳一拐,疼得她忍不住彎腰輕撫腳踝。
而這個時候,前方開來了那輛黑色馬丁。
車燈故意打強光,蔚海藍被那刺目燈光照得眯起眼眸。
“忘記跟你說了,這段路根本就沒有車,你到底要不要上來?”雷紹衡坐在車內,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搭著車窗。
他的笑容在月光下帶著幾分狡猾,這讓她想到了狐狸,可他分明比狐狸野蠻凶殘。
蔚海藍有些不甘,抿著唇不說話。
“從這裏走到可以打車的地方,起碼還要一個小時,你行麼?”雷紹衡眯眯笑。
“我數到三,你再不上來,我真開走了。你知道的,我向你保證的事情,都會做到。”
這話語讓蔚海藍心裏一咯噔,他卻已經開始數數,“三、二、一……”
“一”這個字剛出口,蔚海藍猛地打開車門,挫敗地鑽了進去。
雷紹衡開著車,不時地瞥向前車鏡探望,嘴裏還念道,“早就讓你上車,你偏不聽,腳疼了吧?嘴硬有用?逞強有用?你這性子,還隻有我能受得了!換作別人,才不理你了!”
蔚海藍真叫一個鬱悶,剛想要反駁,他卻又道,“你是不是想說沒人叫你來這種話兒?是是是,也的確沒人讓我回頭!可是誰讓我想著你惦記你放心不下你!啊?你要是遇見個壞人,找誰哭去?我不該心疼死?”
“聽說你跑去了個雞不生蛋的鬼地方,那地方好啊?你快活啊?見不著我,你特開心啊?你走就走唄,你以為我會攔你?我告兒你,我真不會攔!有本事你避我一輩子,算你厲害!算你有種!”
“可是你說你這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你對那個誰,就你那姓袁的朋友,還給了個信息呢,怎麼就不給我信息?我號碼你真不知道?我可沒變啊!我還是那個老號碼,給你提個醒,我這輩子就用這個號碼了,你快把號碼背出來!這樣手機要是壞了砸了,腦子裏記著,也就丟不了!”
“言歸正傳,你那朋友倒是來跟我說了,說你走了,讓她別擔心,你就是去散心了,還會回來的!瞧瞧,說得多麼好,簡單明了!”前方轉彎,雷紹衡卻踩著油門一路狂飆,似是在發泄不滿,“這誰跟我以前說來著的,老朋友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心結。如果耿耿於懷,很多年以後想起來,也許會感到遺憾。哪怕不聯係,也沒有關係。隻是如果要走,一定要親自告訴,不然就會像個傻瓜一樣。”
蔚海藍突然有些惆悵,心頭一緊。
“我跟你好歹也認識這麼多年了,算不算老朋友啊?你要說不算,我現在就去撞車了!”雷紹衡沉聲說著,車速越來越快。
蔚海藍受不住那麼快的速度,頭也暈了起來,於是也有點難過,卻不知道這難過究竟是因為什麼。車窗外邊飛快地掠過無數光影,她無從捕捉,卻聽見他幽幽說道,“等了你一夜,我真沒生氣。你要走,我也沒生氣。可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在小區路邊一停。
雷紹衡熄了火,一轉頭就見她慘白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