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疼痛,委屈,傷心,難過,交織而起的情緒掩蓋過所有的理智,蔚海藍咬牙道,“我為什麼要走!難道這個春城是你雷紹衡所有嗎!憑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沒有權利幹涉!你不要對我呼來喝去!我才覺得你很煩!”
“是誰硬要出席發布會!是誰突然給我電話來找我!是誰不征詢我就去做了那些事!我準了嗎?”雷紹衡抓著她的手,直視她的眼睛,“我準你去求他幫忙了?你以為我會領情?”
“又是誰跑出來拉著我逃開那些記者!又是誰對我說要親自設計大橋!又是誰設了那一晚的飯局!到底是誰糾纏誰!”手腕的疼痛似乎蓋過了心口的疼痛,他帶她的傷痕,遠比自身要更加強烈,蔚海藍望著他道,“我不需要你準許,也沒有要你領情!”
蔚海藍忽而一笑,壓下疼痛,安然無事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不會再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準和他在一起!”雷紹衡突然命令。
蔚海藍啞然,又是忿忿說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你到底想我怎麼樣!你想逼*瘋我嗎?”
雷紹衡卻顫了下手,豁然起身而去。
蔚海藍還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空空地盯著地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許久,心口的疼痛隱去,蔚海藍輕輕環住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每一次都隻能劍拔弩張,在爭吵中開始,又在爭吵中結束。
為什麼明明說了好聚好散,卻沒有辦法做到。
這到底都是為什麼。
蔚海藍懊惱地閉上眼睛。
當天晚飯的時候,風景辛前來喊她一起下去用餐,蔚海藍搖了搖頭,“我不想下去吃了。”
“睡了一覺,還覺得累?”風景辛問道。
蔚海藍點了頭。
風景辛伸手想要揉揉她的頭發,可她卻將頭往側一偏,下意識地躲開了,尷尬在兩人之間滋生蔓延,蔚海藍抿著唇不說話,他隻將她落在肩頭的秀發撥開,他淺淺笑著,“有些事情,雖然不是你願意發生的,可是已經這樣了,就隻能繼續下去。你要是躲掉,明顯就已經輸了。”
“如果這是比賽,我早就輸了。”蔚海藍輕聲說道,她的雙眼明亮,“不過幸虧也不是比賽,而我不是一定非要勇敢到底。我不想一報還一報,我也不想看見他過的好,我更不想看見他過的不好,這樣都會讓我不開心,所以我寧可從此不見,你知道了麼。”
風景辛半晌才道,“晚餐我會讓人送過來。”
餐館的單間,雷紹衡和唐婉坐在一排。
門被推開,風景辛走了進來,在對麵的位置入座。
唐婉沒有瞧見蔚海藍,開口詢問,“景理事,蔚小姐不下來吃飯嗎?”
風景辛道,“她有些累,所以不下來了。”
“是不是腳還在疼?”唐婉又問。
風景辛也不多言,隻是“恩”了一聲。
服務員細心地介紹菜肴,伺候三人進餐。
雷紹衡拿起酒杯,一口喝下,麵前的山珍海味,全都入不眼,竟是食不知味。腦海裏想起山上那一幕,她被抱了起來,又想到剛才她突然疼痛的樣子,耳邊又響起她最後所說的話語,未曾卸下的煩悶又凝聚在心頭。
“咚咚。”敲門聲響,而後是服務員在外喊道,“小姐,我來為您送晚餐。”
服務員小心翼翼地擺放好餐具,彎腰鞠躬地退下,“有什麼需要,請您隨時吩咐。”
服務員送來了純正美味的日式料理,清一色都是鮮美的生*冷食物。
蔚海藍本身口味比較偏淡適中,飯量不大,平時不會太過挑食,可也盡量會依自己的喜好吃東西。碰上飯局之類的,實在是沒法子了,也不會拒絕那些辛辣刺激的食物。日式料理也不是沒有吃過,不過她不是特別熱衷。總覺得那些冷冷的魚片,不帶溫度,咽下去後仿佛整個人都陰*寒寒的。
魚片在口中咀嚼,芥末醬翻滾衝鼻,蔚海藍莫名覺得很惡心,她吐出魚片,又是捂住嘴,急忙站起身奔向了洗浴室。
胃裏好像被抽幹了,蔚海藍趴在洗輿台前,開始難受的幹嘔。按了水,掬起水洗臉,臉上清涼涼的。
她想著自己一定是被氣到了,剛才又吃了生魚片的緣故。
蔚海藍沒有食*欲繼續吃了,喊來服務員將東西撤下。
又過一會兒,服務員卻送來一碗粥,“先生讓我送來的。”
蔚海藍隻以為是風景辛,便沒有怎麼多想,溫熱的粥比起生魚片,味道可要好上太多。
風景辛匆匆用過餐就回來了,就見她剛喝完粥,他正想要詢問的話語頃刻間止住。
蔚海藍抬起頭笑道,“哥,你點的幹貝粥味道很好。”
“你喜歡就行。”風景辛神情漠漠。
“蔚小姐。”那是唐婉的聲音,隔了門隱隱傳來。
蔚海藍去開了門,隻見唐婉站在回廊裏。
“剛才見你沒有來吃飯,聽說你還在腳疼,現在好些了嗎?”唐婉問道。
蔚海藍又瞧見雷紹衡站在唐婉後邊。
她望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在望她,蔚海藍輕聲道,“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等一下的話,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唐婉微笑道,“一個人的話,挺無聊的。”
蔚海藍道,“好,到時候你來喊我。”
風景辛坐在房間裏,就瞧見雷紹衡走了過去,他眼角的餘光,瞥向那碗粥。
大約休息了一個小時左右,唐婉來喊她了。
四人一道前往溫泉。
會所的溫泉池男女是分開的。
他們則是為了方便起見,就要了兩個臨近的池子,當中隻用屏風隔開了,若是說話大聲點,就可以聽見,所以還是很方便。浴巾裹著身體,蔚海藍和唐婉來到了女湯池泡著。池水很暖,熱毛巾敷在頭上,蔚海藍享受著這份悠閑。
唐婉突然大聲喊道,“你們兩位先生,正在做什麼?”
雷紹衡低沉的聲音響起,“喝酒,你們要不要?”
“好啊。”唐婉高興地應道。
那個托盤就被放到了兩個池子的中間,加了兩隻小杯子,唐婉倒了酒,遞一杯給蔚海藍,“泡溫泉喝清酒最享受了。”
蔚海藍接過小酌一口,風景辛的聲音隨即關切響起,“藍,你少喝幾杯。”
“我知道了。”蔚海藍回道。
唐婉又是笑言,“在這兒喝醉也不怕的。”
忽然間安靜下來,而後男湯池這裏又傳來聲響。
雷紹衡和風景辛低低的說著什麼,不是聽的很清楚。不知是誰搖了鈴,服務員就來了。一串骰子聲,誰轉響了骰鍾,他們竟然玩起骰子。隻聽見兩人不斷的叫板,輸了罰酒,一來一往不肯罷休。
夜空裏有月光,明潤皎潔,兩個女人就喝著小酒。
清酒的味道淡些,但是多喝幾杯也有些暈眩。
唐婉懶懶地靠著池畔,卻一直在微笑,更甚至笑出聲來。
蔚海藍忍不住扭頭問道,“什麼東西,這麼好笑?”
氤氳水氣,唐婉臉上潮濕一片,輕聲說道,“兩個大男人,事業有成,身經百戰的,卻還像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故意要做出些什麼,非要分個勝負不肯相讓,真是一點都不理智。這要是說出去,別人肯定都不相信,一定全是瘋了,嗬嗬。”
蔚海藍低下頭望向手中的酒杯,“他們很無聊。”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男湯池卻有了大動靜,水聲嘩啦啦的,聽著不大對勁。
蔚海藍狐疑張望,可是屏風擋著瞧不清。
又是水花四濺的轟隆聲,唐婉詫異道,“他們該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蔚海藍頓時蹙起秀眉,揪著胸前的浴巾以防掉下來,從池中而起,繞到男湯池一瞧究竟。
唐婉也自然的跟了過去。
骰鍾和骰子全都落在池子裏漂浮,兩個男人果然扭打成一團,猶如池中蛟龍。
“你把她當什麼?拿來當賭注?現在你又要贏回去?”風景辛勾起拳,重重地打向雷紹衡。
蔚海藍聽的臉色一白。
事實情況和猜測的確實是一致,唐婉的詫異就在瞬間平靜下來,她的笑意更甚,一點也不著急。可是當她聽到風景辛所說的那句話時,仿佛心裏最深的傷痛被觸動,她臉上的笑意也沒有了,那股憂鬱又隱隱浮現而起。
兩人還在扭打,白色的霧氣遮迷視線。
蔚海藍不是第一次見他們打鬥了,若是從前,她一定心焦的上去勸架,讓他們住手。可是似乎原來她也會累的,連勸說都不再想要,隻是站在池邊,靜靜地望著他們大打出手,好似全都和她沒有關係。
隻從那飛快掠過的話語裏,蔚海藍就覺得她是置身事外的。
蔚海藍瞧了一會兒,知道他們暫時不會收手,她隻是輕聲說道,“唐小姐,不如我們去吃點心。”
唐婉又笑了,“好。”
兩人直接拋下他們,走出溫泉池來到更衣室換了和服浴袍。
會所的清幽小間,提供客人泡完溫泉後休閑暢談。
幾碟盤子,盛了幾樣款式各異的小點心,瞧著倒也美味可愛。
唐婉拿著一塊咬了一口,蔚海藍喝著玫瑰蜂蜜水。
口中是甜糯的味道,唐婉聞著茶香有些茶醉了,“你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挺無聊的。”
“可是我認識的白宇,不苟言笑,少年老成,沉默寡言,不會見義勇為出手相助,冷酷而且沒有表情。我當時還想,他這一輩子估計都會是這樣。這個世上,恐怕誰也不能讓他有情緒了。”唐婉笑著,似是在自言自語。
唐婉微微一笑,悵然說道,“真難得,能看見他失控。”
蔚海藍默然。
咚咚兩聲,服務員拉開門來,風景辛站在外麵。
風景辛俊顏無恙,並沒有怎麼受傷,隻是仔細一瞧,還是有些擦傷。他朝唐婉點了個頭,隨後望向蔚海藍。
唐婉道,“你們聊吧,我去外麵走走。”
唐婉說著站起身來,她一起身,卻瞧見盤腿而坐的蔚海藍,她的腳底,那淡淡的熟悉的蝴蝶圖案映入眼底。她黯然垂眸,又仔細瞧了瞧,有所猶豫,還是退了出去。她走遠了些,喃喃自語,“怎麼可能……”
風景辛徑自一坐,蔚海藍也不說話,他一時也沒有開口。
“以後,不要再因為我和他打架了。”蔚海藍道。
風景辛神情驟然冷凝。
風景辛想起剛才,他們原本是在玩骰子。可是他突然提議來些賭注,話題一轉,他竟然提議拿蔚海藍當賭注,他當下就憤怒了,他分明就是故意找架來打。更憤怒的是,他竟然還挑*釁地讓了他三拳。
唐婉是在男湯池那兒找到雷紹衡的,他依舊沒有離開,還在裏麵泡著。周遭都是白朦朦的水氣,打鬥過後的池子恢複了平靜。唐婉就在池畔坐了下來,她扭頭瞧向雷紹衡,他的臉上也有一些淡淡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