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眼,也能於茫茫人海裏找到她的風格。
顧琛狠狠咬起牙關,“你騙得了一時,你騙不了一輩子!”
蘇慕白微微一震。
而電光火石間,腦袋越來越清醒的顧琛仿若被某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擊中。
他猛地站起來,急衝衝往山下去。
小雨轉陣雨,鋪天蓋地,時而夾雜電閃雷鳴,仿若要撕開沉寂的黑夜。
特殊病房裏,溫家夫婦守著沒有醒過來的女兒。
“小暖,保佑你妹妹吧。”
溫母擦著眼淚,呢喃的聲音不斷在房間內回響起來。
走廊裏顧琛在病房前停頓了一會兒,轉身往主治醫師的辦公室去了。
那日急診室救人的大夫蔣昕雪,恰好值夜班,人在。
“活下來的人是誰?”
顧琛屏住呼吸問,眼瞳黑得瘮人。
蔣昕雪愣了一愣,根本不用翻看桌上的入院記錄,她記得這張英俊的臉,那晚也是焦急的,“溫馨。”
“怎麼可能?”
發梢上的雨水沿著俊俏的臉頰滑落下來,顧琛眸光微縮,臉色白得嚇人,“你當時明明告訴我,小暖的情況獲救希望更大。”
“沒錯,人是你送過來的,我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後來發生的狀況出乎我們大家的意料。”
“什麼狀況?”
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手術時他不在,他來醫院的路上連闖三次紅燈引發交通混亂,被交警從急診室門口帶走了。
蔣昕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耐心解釋:“病人送來時傷勢嚴重造成失血過多,兩個人在搶救時都需要大量輸血,”說到這裏,她微微皺眉,“可她們是AB型RH陰性血,這種血型非常稀少,醫院沒有庫存,隻能向家屬求助,病人的父親是這種血型,但對方有心髒病,原本不可以捐贈,考慮到捐獻者自身強烈的要求和當時情況,輸血有限,隻能救一人。”
窗外驀地一道閃電,顧琛腳心發涼,“是家屬做決定嗎?”
蔣昕雪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沒錯。”
溫家父母的決定嗎?
顧琛心如刀絞,何家和溫家做了二十年的鄰居,這個答案,他好像不需要再問了。
從醫師辦公室出來,顧琛在走廊裏瞅見倚在病房門口的蘇慕白,身姿修長,纖細的指骨間燃著一根香煙,他點燃它,任由它慢慢燃盡,人始終一動不動,靜靜凝望著窗外的夜雨。
顧琛攥緊拳頭,一步步猶如踩在刀鋒上,越是靠近病房,胸口就越發膨脹得疼痛。
蘇慕白和他的視線撞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和顧琛一樣淋過雨,墨亮的頭發狼狽的耷拉在額前,發梢的水珠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就像晶瑩的眼淚。
顧琛前腳到醫院,他後腳就跟過來了,那樣緊追不舍,似乎戳穿他深藏不露的外表下一絲不安。
“你在害怕什麼?”顧琛眼神冰冷。
蘇慕白手一顫,指間的煙掉在地上。
顧琛輕掃一眼病房緊實的門,聽到裏麵溫母呢喃的聲音,滿心的悲哀漸漸升上來,再也沒有推門進去的欲望,“不是你們拋棄了她,是她,終於拋棄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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