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居中,二虛遊神,三陰環陽,四極點星……”陸休盤坐於千年溫玉之上,按照老人所傳授的口訣開始吐納。陸休全身經脈雖粗大而堅韌,但許多經脈仍處於封閉狀態。陸休打坐吐納數個時辰後,他的經脈內果然有一絲微弱的真氣產生,循著經脈開始運行。陸休在五歲時曾經達到過這種程度,因此重修對於他來說並不難,難的是接下來將要麵臨的狀況。
陸休忽然渾身一震,預料中的情況果然發生了,當真氣在經脈內行走一周天後便不再受他的控製,開始逆行。經脈產生的劇痛讓陸休緊咬牙關,在忍受疼痛的同時盡力嚐試獲得那股真氣的控製權。微弱的真氣經過十周天的逆行後,以出人意料的速度迅速壯大了起來。痛感越來越強烈,豆大的汗珠從陸休臉上滾落。
“堅持住!邁過這道坎……”陸休渾身顫抖著,腦海裏隻有這一個念頭。這時,陸休胸口那塊古玉又開始散發出微弱的紅芒,連同坐下的溫玉也不安分了起來,不時發出陣陣白光。陸休的臉時紅時白,但痛苦的神色卻是緩緩消逝。老人也放鬆似的舒了口氣,自洞外隨便搬了塊石頭進來,開始打坐調息。
洞外月光很黯淡,夜空靜朗,一條彎彎的小船在那條銀色的星河中搖曳。
經脈傳來的痛感已經很輕微,陸休甚至已經忽略了它。進入狀態的陸休任憑真氣在經脈內逆行壯大,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去阻礙它。陸休不願停息,因為他不想做一輩子的普通人。既然可以練出內力,先練著再說,管它順走還是逆行。朦朧中,陸休來到了一扇門前,暴虐的氣息從門的那一邊絲絲透過。陸休心裏掙紮著要不要打開這扇門。但不容思考,片刻間他的手已經自動將門推開,仿佛控製這具身體的並不是他自己。
這是一個血色的世界,血紅的天空、血紅的泥土。無數雙眼閃著邪光的人在進行慘烈的廝殺,濃烈的血腥味嗆得陸休直欲嘔吐。陸休的身體就這麼直直地走向那慘烈的殺戮。陸休驚恐地看著那遠去的身體,然後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腳下,那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怎麼會這樣!”陸休打了個寒顫,伸出雙手試圖觸摸自己的身體,但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雙手。不受控製的身體被忽然閃現的刀砍斷了脖頸,那麵無表情的腦袋飛得很高很高,帶著一抹鮮血劃過陸休的瞳孔。“嘔…嘔……”陸休忍不住蹲下去嘔吐了起來。但在他的視線裏除了血色的泥土,看不到嘔吐之物,難道他精神上的錯覺?
陸休那被砍成碎塊的身體很快融進血色的泥土,但隨即一個完整無缺的身體又會出現在另一個地方。陸休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生生滅滅。眼前這一幕幕忽然勾起陸休腦海中一片塵封的記憶,那也是一個血色的空間,然後……
陸休混亂的思緒忽然安靜了下來,腦海似乎有某種明悟閃現,他那不受控製的身體動了起來。雙手一劃,一柄刀自虛空中凝現,這柄刀給陸休帶來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令陸休吃驚的是,他自己的身體忽然轉過身來望著他所在的地方,似乎在盯著他看。被另一個自己這樣盯著,這種感覺太過怪異。不過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陸休的身體便轉過頭去了,隨後一股強大氣勢衝天而起。天空血色的雲層被攪起一個巨大的漩渦。一道絢麗刀芒閃現,血色世界一分為二……
“啊……!”陸休一聲大吼,醒了過來,此時天色已經開始發亮。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師父怒目圓瞪的樣子,有些不明所以的陸休轉身看到自身四周破碎的石塊和瓷片,整個一片狼藉的時候,臉上疑惑更甚了。
“你小子在拆家?”老人從洞外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洞中的情況隨後一聲怒罵:“一百斤方石起蹲五百個!”
“是!師父!”雖然不明白為何受罰,但陸休二話不說便抗起洞口一塊百斤石塊出了洞。陸休隻記得隱隱約約做了個夢,隻是夢中發生的一切毫無印象。不過洞內那亂七八糟的景象與自己肯定逃不了幹係,陸休邊走邊猜測著。“碗破了以後怎麼喝湯?”陸休想起那些碎瓷片就一陣心疼。
“這小子到底幹了什麼?”老人伸手想揀起一塊小石頭,那小石頭卻在一觸之下化作一堆石粉攤在地上,老人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
陸休負著石頭做完五百個起蹲後,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這時老人忽然扔出一套普通的青色武服:“換上這套衣服,繼續練功!”
“謝謝師父!”陸休喜出望外。這套衣服來得太及時了,身上的儒衫早已經片片縷縷,穿著形同乞丐一般。“快點!三十息時間,超過一息罰二百斤方石起蹲一百下。”老人話說完,陸休已經不見了蹤影。山洞的那一邊有一股清泉,從山上淌下,陸休脫了個精光正在水中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