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兄他們雖然不能全心全意待我,可是如果不是他們,那日裏我該就死在大街上,不可能吃到二師兄那麼多好吃的美食,不可能體會到市井裏的百味生活,不可能知曉原來生活還可以有那麼多美好。
人心都是肉的,我擔心他們。可眼下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剛我也是在台上亮過相,那公公鐵定會抓住我,來個順藤摸瓜,亦或者是嚴刑拷打,逼我說出師兄們的下落。這一貫是東廠的套路。我想過跳窗而出,可外麵重兵把守,一樣插翅難逃。彼時我就決定了,如果我真的被抓住,那大抵都是命。師兄師姐們別說我現在不知道他們在哪,就是我知道了我也斷然不會供出的,可我也畏懼嚴刑拷打,因為在我看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兜裏還有一顆藥丸,從師傅瓶中偷來的,我看過那貓兒吃下那藥丸後,死的時候隻如睡著般,一點都不痛苦。我一直怕死,可是我更怕被別人弄死。所以身上一直背著那藥丸。
我摸了下懷裏,卻空空如也。
對了,衣服都被換過了,那藥丸自然也不在了。
我看向門外,楚昭然的目光正好與我對上,我呆愣了下,不語。
他對著那公公,撂下一句,“既如此,本王也要讓你好向皇兄交差,進來吧!”
房門狹窄,一眾人魚貫而入,我就這樣暴露在眾人麵前。
徐公公見到我,目光如淬了毒藥一般,上下打量我,打開一張畫像,不得不說,這畫師的功夫了得,將我平日裏的模樣畫得如栩如生,包括我手腕處的一點疤痕都畫出來了。這徐公公向北軒王一拱手,請示道,“王爺,此女子乃方才登台扮虞姬的女子,跟白狄他們一夥的。屬下需將其帶回去複命。”
手下之人欲上前捉我。
“徐公公這意思是本王亦然與白狄他們是一夥的了!好大的罪名啊!”楚昭然不冷不熱的應道,嘴角譏笑,可是笑意未達眼底。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會兒幫我,他方才分明是想殺了我。
那徐公公一聽這話,如遭雷擊,一時似搞不清這邏輯,不過這邏輯就連我也不懂,他怎的突然把自己跟師兄們歸為一派,倒莫名其妙給徐公公扣了個莫大的莫須有罪名!
徐公公再無剛剛囂張之氣,一臉汗涔涔的,“奴才絕無此意啊,奴才隻,隻想到該女子真的是白狄的師妹,她出現在王爺房中定然是她偷偷進入,咱家隻想到督主吩咐了,定要捉拿主欽犯,未曾想得罪您啊,天地明鑒,就是借老奴十萬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啊~”
“此女乃我貼身婢女,你卻誣陷她與白狄一夥,莫不是指認本王與白狄一夥?徐公公,你可仔細看清楚了!”他將“清楚”二字咬牙說出,讓人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隻見那徐公公慌的一跪,“老奴老眼昏花,冒犯王爺,請王爺恕罪!”
“無影,誣陷親王當屬何罪?”
彼時門外進來一帶刀侍衛,此人麵目清冷,滿臉虯髯,身型魁梧,“稟王爺,按律當五馬分屍!”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老奴老眼昏花!老奴罪該萬死!”
這徐公公帶著哭腔,翻來覆去跟炒冷飯似的表忠心、表誠心……磕頭磕得額頭血跡越來越多。
“你眼力如此不濟,放著何用?既如此,本王幫了你可好?”
話剛落,就見虯髯侍衛手中利劍出鞘,光影直接打在我眼中,我慌得一閃,避過那閃光,再睜眼,那利劍已然被楚昭然插入虯髯侍衛的劍鞘中,刀起刀落隻一瞬間,那徐公公捂著兩隻眼睛,發出悲愴的沉悶慘叫聲。似乎他又驚駭到什麼,生生咬住自己的雙唇,不再出聲。指縫間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地上是兩隻黑白鮮明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