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離開,然而,一縷幽魂飄飄蕩蕩,卻不知去處。

傳言中,人死後會有黑白無常來收。

可她飄蕩了幾天,連個鬼影子也沒見過。

她就像一個被遺忘的存在,天地陰陽兩界,隻有她一人。

嗬,這算是對她的懲罰嗎?

讓她引以為傲的一生,到生命的終點時,徹底成了一個笑話,一個悲劇。

這還不夠。

還得讓她親眼見證,曾經她深愛的、至親的人如何糟踐她?

老天爺,你夠了啊!

賀蘭雪抬頭,質問老天,忽然,一件水紅的肚兜從天而降飄落到了她懷裏,展開一看,上頭繡著的並蒂蓮十分的熟悉。

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她眼前放大,瞬間向她頭上砸了下來。

她嚇的趕緊一閃身,就見幾個金錠子落在了腳邊。

她驚呆了,有人在給她燒紙錢不成?

念頭一過,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副畫麵。

月掛中天,花園一角,一黑衣男子,獨自坐在輪椅上,身前的火盆裏,已經有了不少的灰燼。

男子仍舊一樣一樣的朝火盆裏扔著東西。

賀蘭雪看不清什麼東西,但隻要火盆裏成了灰燼,很快便會落入她手裏。

她一一看了,有她的字,有她的畫,甚至有她與他恩斷義絕的斷袍,還有他送她,卻被她摔斷了的半截梳子。

盯著火盆裏漸漸小去的火焰,男子掩去眸底的痛色,勾唇冷笑,“賀蘭雪,這下你滿意了?你我之間可真的是再無瓜葛了。”

這笑聲悲愴,充滿憂傷,宛若銀針,紮的賀蘭雪心口痛。

這也是她死了之後,第一次覺出來的心痛。

姬華音!

賀蘭雪盯著男人那一雙染了濕意的眸子,喉嚨裏滾過這三個字,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為什麼會是他?

她賀蘭雪這一生,自認為對得起身邊所有的人,可這些人卻對她恨之入骨。

而她認為,唯一有資格恨她入骨之人,卻在這樣清冷的夜為她默默落淚。

看著他眼角滾落的晶瑩,賀蘭雪轉過了身去,看著手裏的肚兜,那正是她親手秀的,上頭的並蒂蓮還曾被他取笑說是狗尾巴草。

還有一首罵他是笨蛋的藏頭小詩,一副畫著烏龜的小畫,落款是姬華音小像。

這些他竟全留著?

甚至,在她害的他從此無法行走之後?

姬華音,你是故意的吧?

你這混蛋,你是想讓我死都不能安心?

姬華音,你大爺的!

“小姐,你醒醒。”

耳邊不斷傳來聒噪的喚聲,賀蘭雪費力的睜開了眼睛,就見一張粉嫩嫩的小臉在自己眼前晃悠。

見她睜眼,秋紋鬆了口氣,一邊用帕子替她擦額頭的汗,一邊問,“小姐,你是做噩夢了吧?剛才又哭又罵的,真是嚇人。”

“小姐醒了嗎?”這時,另一個丫頭秋香,端了一盆洗臉水進來。

將盆放好後,走到床邊,朝賀蘭雪輕輕望了一眼,驚道,“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秋紋,我看得找大夫過來給小姐瞧瞧才是。”

秋紋也看著賀蘭雪,見她眼睛發直,也急了,“小姐,是不是身上難受?奴婢這就去叫大夫。”

說完,她轉身就走,一出門,恰好撞見匆匆而來的檀香。

“秋紋姐姐,小姐醒了嗎?”檀香急著問。

“什麼事?”秋紋在門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