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笑知道,那眾裏尋它千百度的幽穀口,就在身後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他或許會撐住那口血,堅持到達目的地再倒下。
但世間的事本就沒有如果的可能。所以,林笑還是要麵對青紋玄龜的最後一擊,在領悟了“勢”的奧秘後,承受了身體不能負荷的傷害,飛進了幽穀之中。
就在林笑飛入穀中,重重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時,距離幽穀地麵約百來丈的一處巨大地底溶洞內,幾個身披斑斕獸衣的年輕人正在說著話。
“北辰,地麵上好像有動靜啊。”一個長發散亂地批在肩頭,下巴上長滿胡渣的青年向身旁一位唇紅齒白,麵若冠玉的美男說道。
喚作北辰的男子聞言,一雙丹鳳眼循聲看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的一副不知是何材質做成的巨大透明光幕上,猶如微風吹皺池水般,起了一陣微小的漣漪。
“莫不是什麼尋常野獸吧?”趙北辰微皺眉頭道。
“不會,你也知道一般野獸就算經過這兒,也是繞著走的,又怎麼敢闖進來呢。”先前發話的青年否定道。
“說的也是。”趙北辰琢磨了一下,繼續說道:“孫洪和吳鉤去檢查其他陣眼還未回來,看來要麻煩你去跑一趟了。”
“好,我也許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胡渣男沒有推辭,打了個眼色,便轉身而去。
“五年了,難道真的來了什麼客人?有意思。”趙北辰盯著不遠處的光幕,自言自語著,嘴角浮現出一抹動人的笑意。
回到地麵,林笑仍舊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毫無聲息。雙手各持著一截斷掉的黑棘槍,光著的身上一片血汙,看上去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幽穀中,一片寂靜,叢林裏常見的鳥獸,像是在這兒絕跡了一般。穀中的霧氣也比外界厚重了許多,若不是地上的一灘鮮血,林笑乍看之下還真有點騰雲駕霧的感覺。
就在這萬籟俱靜,霧色迷蒙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響聲。幾根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綠枝像是被驚動的蜂群,迅速朝著地上的林笑卷去。
剛剛觸碰到林笑手中的破損黑棘槍,綠枝猛然一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左右搖擺著,猶豫不決。
不過很快,它們便做出了判斷,迅速行動起來。幾根綠枝卷起林笑手中的黑棘槍,將它們首尾相連,同時自己也神奇般的鑽了進去。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黑棘槍就重新合二為一,煥發出鮮亮的光澤。但是用心細看的話,你就會發現在黑色槍身中多夾雜了一絲綠紋。
至於林笑,則更是從頭到腳,被綠枝層層疊疊卷了好幾重。包成的綠色粽子般的球體內,一股綠芒隱隱發出,令人瞧不出虛實。
如此這般,約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綠色枝團又是一陣古怪的蠕動。緊接著,像是收到命令般如潮水退去,瞬間便不知蹤影……
當地底中的胡渣男,看到一臉安詳如熟睡般的林笑時,不由抓了抓鳥窩般的頭發,露出七分欣喜,三分疑惑的表情。
“來啦,來啦,來客人啦!”隨著這粗獷的聲音傳入溶洞,洞內的三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肖震東回來了。
“他每天這麼咋咋呼呼的也不嫌累。”矮矮胖胖的孫洪撇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蹲足五年,他就算看到隻活蛤蟆也會大呼小叫個不停。”趙北辰一臉笑意地說道,顯是司空見慣了。
至於北辰身旁的吳鉤則是默默地點點頭,保持了他沉默寡言的一貫作風。
“你們快過來瞧瞧,這可是個大活人啊!”肖震東放下扛在肩膀上的林笑,一臉得意地招呼著眾人。
“哦?看起來像是村裏的。”孫洪端詳了一番,也是麵帶喜色道。
“他全身上下就這麼條破褲衩,請問你是從哪個角度看出來他是村裏的?”肖震東明顯很不屑孫洪的推斷。
“這把槍。”趙北辰拿起林笑身旁的黑棘槍,繼續解釋道:“雖然此刻沒有念力的灌注,這槍不能體現原有的威力,但從這製作工藝和方法來看,應該是出自村長的手筆。”
“操刀的是王三順。”久不出聲的吳鉤突然開口,倒是把眾人嚇了一跳。
“既然吳鉤都這麼說了,那應該是錯不了了。嘖嘖,沒想到啊,幾年沒回去,村裏的小家夥們越來越結實啦。”肖震東捏了捏林笑的肚皮,喜滋滋地說道。那模樣像極了孵蛋的老母雞。
“看他樣子像是脫力了,你們好生照顧著,我去看看有沒有野味兒,好給他加個餐。”趙北辰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眾人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
林笑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方才悠悠地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他還隻是在感慨天無絕人之路,沉溺在老子天生一副長生相的意淫當中。但當林笑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身軀,和光潔如新生兒的皮膚時,又開始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了。
將他重新帶回現實的,是一張親切感很強的臉。林笑一看到這張臉,就想到了方鐵柱,不知這算不算是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