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晴沉默了一會兒,道:“三個時辰後莫嫻你去給小姐做些清淡的粥,那時天色晚了倒不容易被發現,有人問起來就說是二少爺吩咐你去的。”
莫嫻點點頭,表示記住了。眾人又擔憂地看向靈堂方向,便不再言語,安靜給老太爺守喪祈福。
屋裏的韋二老爺午膳時才談妥了和錢家的婚事,還喝了不少酒,本是高興的日子,結果剛酒醒了些就得知這等大事,急忙帶著二房的人一起過來。他本來又還沒有完全酒醒,現在跪在靈堂哭喪,跪著跪著就明顯身體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不得已,二夫人找了銀針來給他好幾個穴位紮了幾針。
方善真看著被紮出血還隻能咬牙切齒、忍著悶哼的韋承易,輕輕地歎了口氣,今日發生的事太多,錢知府、方善智和紀希同時來訪,韋家還談妥了一門不錯的婚事,本來是個大好的日子,結果過了晌午就變了天。
真道是世道無常。
跪了沒多久,方善真便覺得腿有些發麻,稍稍挪了挪兩條腿,用手揉了揉小腿肚子,這時她看到跪在她前麵的錢蓓蓓因著跪久了不舒服,韋熙育悄悄地給她揉著腿,這她想起了韋熙立。
她想起他們剛大婚洞房花燭夜的第二天,她身子不適,那時韋熙立還曾經神色很柔和地幫她擦了些藥油,又耐心地給她按摩。
又想到自己和他早就是陌路人了,想到她照顧扶養的那個孩子,那個韋熙立和一個看不起她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韋家大房的長孫,那個還在繈褓裏,未滿月的、無辜的孩子。
默默地歎了口氣,自己正是因為那個女人的死被誣陷、被懷疑、被禁足的啊。
方善真琢磨著,尋思這喪事過了之後她的禁足令是否能夠撤了,這禁足令雖然是老太太說要禁的,可正式下令的卻是老太爺。
方善真不由得又想多了,她想起在世時的韋老太爺,想著他對她不親熱也不嚴厲,但是認可她這個孫媳婦的,即使知道他們夫妻二人關係冷淡,見到她時也會關照一兩句,“善真”、“善真”的叫著。
一時,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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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老太爺走得實在是太突然,眾人一直都懷疑他不是自然走的,更何況他臉上的表情過於慈祥,竟有些麵帶笑意,這對見慣了老太爺一臉嚴肅的眾人來說,更是覺得頗有些蹊蹺。
之後的幾日裏,不僅大老爺又清查了世安堂,連韋熙育和韋熙立兩人也仔細徹查了一番,可什麼都沒能找到,眾人隻好接受了韋老太爺壽終正寢的事實。
不過老太爺的突然離世,最傷心的卻不是他們,最傷心的也不是老太太和周老夫人,最傷心的人應該說是三夫人韋承靈,老太爺愛妾韋宋氏的女兒。
韋承靈沒有嫁出韋府,完全是因為老太爺舍不得這個愛女,三老爺也是老太爺親自找、親自審來的,就怕自己這個掌上明珠受了委屈,就連三房的大院子也修在世安堂附近的。
當年三夫人雖然沒有出嫁,可她卻有嫁妝,她的嫁妝還是獨一份的,都是老太爺親自過目、親自加上去的,三房的大院也是特地為了她的大婚而修的。
老太爺對韋承靈的寵愛那是獨一無二的,就連韋熙育——老太爺的嫡長孫的出生都沒能分得多少。韋熙育和韋熙立大婚雖然也風光一時,可卻比不得韋承靈,女婿入贅的婚事竟也轟動全城。
韋承靈是趕在韋承絕發現老太爺離世後頭一個趕到老太爺身邊的,她幾乎哭了整整七日,方善真見到她時每次雙眼都腫得似桃核。而且因為難以接受老太爺的死訊,老太爺又有些異常,她還在韋承絕、韋熙育、韋熙立三人徹查了老太爺死因卻無果之後,自己又親自徹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