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街位於宮城外,與城牆隻一道之隔。
宮門守衛森嚴,近三丈高的巍峨城牆,透漏著王者之氣,無形的威壓向四周鋪散,令人喘不過氣來。
一輛馬車漸漸駛出宮門,搖晃著朝福安街駛去。
車內的人扶開一角車簾,從外麵隻能看見指節分明的手,再仔細看時,簾子已被放下。
馬車行駛一段時間,才隱約聽到福安街的喧鬧聲。
駕車的小童原本嚴峻的臉也稍有放鬆,轉頭對車內的人道,“公子,直接回府嗎?”
車內沉靜片刻,“回府吧”。
“是”。
丞相府,這座府邸走出過一任皇後,一任皇貴妃,兩任丞相,它姓陸。
文賢帝親題匾額,百年榮光始終不息。文賢帝駕崩前,招其子齊跪塌下,道,“陸氏,乃本朝良臣,後輩必敬之。”此後,兩朝丞相皆出自陸府,其女封妃封後,其子非相即尚,並非老皇帝後矚,陸府若無實力,在央央朝野也隻怕立不久。
而今現任丞相更是青出於藍,年僅二十四便官拜丞相之位,名叫陸豐年。
此刻,馬車停在丞相府門前,守門下人立即上前接過韁繩,放好矮梯。
駛車的小童拉開幕簾,走出一人,月牙白長衫銀絲鉤邊,陽光下方能看見盤踞的白蟒。麵容俊美,星眸璨目,嘴唇微抿著自然的殷紅。
進入府中,一路腳步不停直達內庭,管家劉越上前行禮,“公子回來了,夫人在雅亭等您”。
陸豐年應了聲朝雅亭走去。
雅亭內端坐一位婦人,保養姣好的麵容看不出是已近半百之人,如今麵容上多了些憂愁。身邊婢女見來人,附身在婦人耳邊低語,婦人回頭看著來人。
陸豐年行禮,溫聲道:“母親”。
“豐年回來了”,說著薛華敏扶著兒子的手坐下,“這一走又是半個多月,都瘦了”。
“讓母親擔憂了,孩兒一切安好”。陸豐年臉色微暖。
“立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薛華敏是安國侯府的嫡女,而安國侯隱退朝堂多年,現居住在立安城。立安臨近大運國,地勢偏北。
大運國氣候常年低溫,大運國人身體高大強壯,驍勇好戰,雖農作物少,但馬匹強盛,時常進攻立安與大運國交界處的單江。
而安國侯薛戰出於立安,年輕時自願參軍,在北部一帶征戰多年,雖已退隱朝堂數十年,但威嚴仍在。長子薛韞繼承父業,一直鎮守邊關,彥國得以安穩。
而就在一月前,大運三麵大規模的進攻單江,彥軍一時不備節節敗退!緊要關頭薛韞強力抵製,卻遭暗算中毒重傷,昏迷不醒。
薛華敏得知消息心急不已,可路途遙遠,陸豐年擔心母親身體,又心係遠方舅舅,便請命前往。
“母親放心,舅舅身體已無大礙。祖父身體依舊硬朗,還讓我轉告您不必擔憂,照顧好自己。”陸豐年安撫著:“至於大運國,孫霽將軍攜五萬大軍已全麵壓製,局麵得以控製。”
薛華敏總算露出一絲欣慰,“那就好,那就好。娘總算可以放心了,這幾天你在家娘給你好好補補。”
陸豐年微笑點頭,“好,都聽母親的”。
母子二人說了一會兒就送婦人回屋了。
陸豐年站在湖邊,看著湖裏的某處沉思。此次皇上急召他回來,是因梨州澇災一事,隻是想起皇上的態度,陸豐年眸色染深。
原本陰翳的天空漸漸飄起了小雨,樹葉被刷洗幹淨,顏色更新鮮明豔。
傍晚時分,文清在房中休息,想起床喝水時驚覺屋裏有人,待看清是誰後馬上跪下,低聲道:“夫人!”
來人正是大夫人李氏,李氏轉身看著文清,半餉才開口道,“文清,我如此信任你,你也從未讓我失望,但是,為何這次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夫人…夫人聽我解釋”,文清身體顫抖著,“小姐近幾日都沒有喝下藥水,奴婢雖有察覺,但是…但是又找不到證據,香爐裏的東西也沒有起效,奴婢真的…真的做了!請夫人相信我!”說完頭也不敢抬,抵在地上。
李氏慢慢上前扶起文清,見文清還是不敢抬頭,便道,“我自然信你,隻是為何這湘南會有如此作為?難道…唉!”,李氏歎了口氣,“這孩子的存在總讓我覺得不舒服,若一直臥著閨房倒也無妨,隻是近來的狀態,令人在意。你在她身邊已久,竟什麼都沒發覺!”
文青抬頭,淚眼婆娑道,“夫人,前些日子小姐真的連飯都吃不下了,清醒時候很少,奴婢真的不知她為何會這樣”。
李氏盡管心裏怒火衝天,但麵上不顯,微皺著眉道,“不管如何,她都不該存在的,哪怕將她送走,眼不見我也會好受些”。
文清聽此言,眼睛一閃精光,擦了臉上的淚珠,“夫人,何不將她推出去!小姐早已及竿,已到嫁人年紀,不如?”
李氏看著她說完,點頭笑了笑,“這也許是個辦法,隻是…”,李氏停頓下來,收斂笑意,“我柳家家大業大,上上下下百十口人要養活,可不會為外人送免費的午餐”。
文清會意,脊背一涼,“可…可是”。
李氏斜眼看她,“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是榮華富貴還是流落街頭隻在你一念之間”。
文清眼底掙紮一番,咬咬牙道“謝夫人”。
李氏滿意的點點頭,朝身後的嬤嬤抬了抬下巴,嬤嬤從衣袖裏掏出一包東西給文清,文清忙接過塞進衣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