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翅的滋味
秋收後,米多到內蒙兒子當兵的部隊上看兒子。回來時想在北京落落腳。在火車站隨著人流來到站外廣場,看著眼前這麼多人,這麼多車不知道自已該向那兒走。他定了定神,突然想起什麼。忙從內衣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是村裏多年前考上大學後又留在了北京工作的米躍的電話,現在他的爹娘、弟弟都被他搬到北京來了,聽說他現在當上了什麼經理,電話是他出來時從在縣上給縣長開小車的本家侄子米東那裏找來的。米東經常跟縣長來北京,就連縣長來了也找米躍,說是他給縣裏辦過不少事。這鄉裏鄉親的,找他他總不能說不認識吧,按村裏輩份他還得叫我叔呢。
找了好大一陣子才找到一個交錢就能打的公共電話,電話打通後他問:“你是米躍同誌嗎?”
對方冷冷地問他:“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和你一個村的米多叔,我去內蒙看你米華弟,路過北京在這兒落落腳。”
“噢,你是米多叔,我是你侄子米躍,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電話裏的聲音一下子變的親切起來。
坐在小車裏,米躍問了些村裏的人和事,笑著說:“米多叔,咱先去吃飯,然後再回家。”
“咱爺倆下館子,我請客。”米多心想,米躍這孩子不錯,一點架子也沒有。
“來這兒了,那能讓你請客,正好我約了幾個人一起吃飯。”
到了建國飯店,米躍停了車,兩人進去後,米多看著金碧輝煌的場景總覺得眼睛有點不夠使的。進了餐廳,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大廳,米多心裏想,農村辦紅白事,要有這麼大的地方,來多少人都能一撥待過去。
跟米躍進了一個包間,幾個客人都站起來和米躍打招呼,米多看了看各位的穿戴,又向自已身上看了看,站在那兒不知怎麼好。這時米躍笑著向大家介紹:“這是我老家一個村的叔叔,剛下火車。”米躍把在場的各位都給米多作了介紹,什麼經理、處長,但米多誰是誰一個也沒記住,入座後他們聊入關、阿富汗、納米技術,米多雲裏霧裏一點也聽不懂,他心裏對自已說:我是和縣長一個桌上吃過飯的人。他裝著什麼都聽懂了的樣子,眼睛看著說話的人,不時的下意識地點一下頭。席間大家都端起杯子給米多敬酒,他們都跟著米躍喊他大叔。快吃完飯時,桌上的盤子裏幾乎都空了,放在身邊的銀碟裏的叉子還沒用過,才開始上來的這些餐具,他還以為要吃西餐哪,當時還想咱也開開洋葷。這時米躍問大家都還需要點什麼。大家都點頭說吃好了。最後看著還在吃米飯的米多說:“叔,你看還來點什麼?”
米多向桌子上掃了一眼,心想農村待客,要像這樣吃的光光的也不好看。他想了想說:“剛才那粉絲不錯,再來一盆粉絲吧。”
全桌的人怔了一下,有兩位想笑沒笑出聲來,服務員捂著嘴出去了。米躍想,你以為那是粉絲,那是魚翅,二百八十塊錢一份。要再上一盆加一千塊也打不住。他臉上努力笑了一笑,轉臉對著門口喊:“服務員,給上一盤炸雞翅吧。”
第二天在家裏,米躍特意囑咐妻子去超市買了粉絲,做了一大鍋豬肉燉粉絲。吃完飯米多回味,這粉絲還不如人家飯店裏不放肉做的好吃。
在米多的心裏,總而言之,米躍這孩子還算不錯,一是會過,二是沒有忘記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