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緣由(1 / 2)

我這輩子,最不會說的話,便是謊言,最不會做的事,便是欺騙。小時候老爺子教育地好,言必行,行必果。

此刻跪在佛祖麵前,看著那麵無表情的釋迦摩尼,我欲哭無淚,終於體會到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講這句至理名言了。

我可以拒絕嗎?或許可以吧,原本就是一個惡作劇性質的玩笑,本不應該當真。但若別人非就要較真,你自個卻說是玩笑,這種事我做不出來。我從來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也同時也是一個學不會拒絕的人。

難道從此以後,這世間便沒了蕭左這人,而隻是多了一個永明寺裏的小和尚道夕?

朝聞道,夕可死矣。這法號,延壽看起來是花了心思的。為啥我本來就已經對老和尚起了防範之心,卻還那麼愚蠢地把出家這事當玩笑開呢。

一個人笨沒有關係,大不了勤快一點,但一個人如果蠢的話,那就真無可救藥了。我便是那天地下最大的大蠢蛋了。

延壽拿著戒刀,很仔細地幫我剃著頭。我苦巴巴地低著頭,很親切地把佛祖全家問候了一遍。延壽一邊替我修剪著煩惱絲,一邊嘴中喃喃念著佛門的清規戒律。由於我還未滿二十,還不算是個正式僧人,受不了比丘戒,隻能受沙彌戒。

我就這麼稀裏糊塗地做了永明寺的和尚,道凡成了我的師兄,延壽成了我的師傅。而永明寺成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點意思的家。

“道夕,你為何愁眉苦臉。”

延壽的禪房內,我坐在蒲團上,延壽坐在我對麵,燭光之下,他為我細細念了好幾遍唯心決。我一直心不在焉,大腦裏一片空白,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師傅,”我很艱難地才適應了這麼來稱呼延壽,“你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的?”

延壽拿起戒尺,“啪”地一下拍在我剛拔光的腦袋上,疼得我縮了縮脖子。“師傅,你肯定是故意的,李仲宣是不是你找來的?”

延壽站了起來,說道:“道夕,你不覺得你與我佛有緣嗎?”

有緣個屁,有緣就要當他的門徒了?我心裏鄙視著,嘴上卻不敢那麼說。“師傅,你說我信嗎?”

以前跟延壽說話,感覺他就是個不是太熟悉的老和尚,客套話還是要湊合著說兩句,現在成了他徒弟,還是被坑來的,我就沒那麼多思想負擔了。什麼尊師重道,師傅都不是啥好鳥,我憑啥尊敬呢。

“你心中有怨恨。”

“沒有。”

“你心中有嗔念。”

“沒有。”

延壽搖了搖頭,翻開唯心決,又開始念了起來。不知怎地,這一次延壽的聲音與前兩次不同,放佛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讓你不知不覺地陷入其中。又好像是在聽他講一個極其深邃的哲理故事,越聽,越費解,然後腦子裏開始轉悠起來,而丹田內莫名地有一股很細微的涓流慢慢地朝周身散開。

什麼情況,我這是怎麼了?感覺到身體異樣的我,豁然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延壽,難道這老和尚會什麼蠱惑人心的歪門邪道嗎?

延壽並沒有在意,還是接著念,他念的不疾不徐,聲音越發低沉,但透露出來的那股魔力有增無減,讓我本已煩躁的心,漸漸安寧下來。

反複念了三遍,延壽終於停了下來,說道:“心有沒有定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感覺沒有之前那麼焦躁,“可是,我搞不明白,為何你要收我做徒弟?”

延壽指了指唯心決,然後說道:“每日靜心誦讀十遍,便是你的課業,其他時間,你可以自行安排,道凡的外家功夫不錯,若你想學,便每日清晨到後山泉澗找他便可。”

說完,延壽便沒有再看我一眼,快步離開了。我見他一走,便把門關上,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行,這永明寺不能呆了,我得趕緊離開。再呆下去,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我收拾了一下細軟,主要是幾件衣服,然後把粗布僧袍換下,找了個頭巾把光頭包起來。抬頭看看天色,烈日當空,外麵的和尚們要麼忙著禮佛,要麼忙著幹活。這時候走,估計很容易被抓回來,還是等天黑了再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