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宮內。

作為南唐最後領導人的李煜,此刻完全沒有一點即將遭受亡國滅種的憂患意識。或者對於他來說,當皇帝隻是兼職,他自己真正的工作是悲春傷秋,舞文弄墨,陪陪小周後填填詞,唱唱曲。

人到中年,李煜漸漸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從前,剛批閱了一會奏折,便力不從心,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眯眼睡過去的時候,門外一個小內侍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啟稟陛下,岐懷獻王求見。”

小內侍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把朦朧中的李煜給喚醒過來,李煜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桌上堆得有小山高的奏折,皺了皺眉,幹燥的嘴唇緩緩張開,吐出了一個“宣”字。

不多時李仲宣便亦步亦趨地走了進來,跪倒在地給李煜行君臣之禮。李煜溫和地抬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悠悠說道:“宣兒,此來有何事?”

李仲宣得到沈君彥謄寫地道夕一首《破陣子》,送走道夕之後便興衝衝地往宮裏跑。最近聽宮裏的內侍說自己這父皇多日來勤於政務,許久沒有做過詩詞,李仲宣便想著用道夕的詩詞來給老爹緩解下政務上的壓力。

“兒臣偶的一闋詩詞,今日隻求父皇能點評一二。”李仲宣笑嘻嘻地把懷中的詩詞拿了出來。

“哦?”一聽李仲宣帶來了新的詞作,李煜見獵心起。走到他麵前,接過詞作攤開便看了起來。

李煜默默在心底把《破陣子》吟唱了一遍,眼前便浮現出一幅燕子歸飛,飄落梨花,池上青苔,清脆鳥啼,的春景圖。當然還有為之而映襯得主角,那位笑靨如花的少女。

如此這般清新脫俗的一闋詞,讓李煜感慨莫名,似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小周後剛剛進宮時的情景。

春色之妖嬈媚人,小周後青春活力,讓人感受到的是春天的生機勃勃與青春的無限美好。李煜忍不住讚歎起來,“好詞,好一闋《破陣子》,意境優美,春意盎然,少女嬌羞。卻是難得的一首清新小令。”

見李煜誇讚,李仲宣心下歡喜,如此算是自己計劃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於是便道:“能得父皇如此讚賞,可見此卻也是難得的心意之作。”

看著書卷上熟悉的筆記,李煜皺眉道:“這是沈君彥所做?”

李仲宣搖了搖頭,急忙說道:“此為兒臣一至交好友所作,他剛到金陵,兒臣為他洗塵,彼時,兒臣一幹好友相陪,欲興詩會助興,故而有此作。君彥兄當時也在場,見我那好友眉頭三皺便作出一首詞來,自歎不如,便親自將其詩詞謄錄了下來。”

“哦?”李煜饒有興致地說道:“其間還有這麼一段緣由,卻也有趣。這詞朕甚是喜歡,便收下了。宣兒若無事便退下吧,朕還有許多奏折未閱。”

李仲宣本以為憑這首詩詞引起李煜的注意,然後便可以爭取把道夕引薦到他麵前。隻要兩人一見麵,李煜再要求道夕做幾首詩詞,憑道夕地才華,定會讓李煜更加喜愛。到那時候,隻要道夕得寵,便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可是,父皇居然連是何人所做都沒問,李仲宣有點失望,但見李煜雙眼瞅著一堆奏折,無奈地隻有說道:“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

見李仲宣退了出來,李煜便拿起詩詞走出殿去。如此清新脫俗的小令,一定要與皇後好好分享一番才是。他邊走,邊想著,小周後見了之後,也一定會歡喜的吧。

道夕原本以為在岐懷獻王府上露一首詩詞,不說震驚金陵文壇吧,那起碼也能流傳出去成為一段佳話,即便不是佳話,是個玩笑也好。可惜的是,坊間根本沒有流傳他的詩詞,這讓道夕有點小小的失落。

人家說,出名要趁早,自己這麼急切,這麼努力地想著要出名,為何這麼小點要求老天爺也不滿足。道夕心裏又轉念一想,最後還是覺得博個才子的名聲不太好,於是便把這事拋之腦後了。

他心裏覺得,自己不該再留在金陵,師傅雖然有遺願需要自己完成,但自己當初這三刀紅斑是人為製造的,根本與延壽的佛祖托夢對不上號。所以,要說什麼救世主,應劫之人,那真的是與自己半毛錢關係沒有。

或者,自己該做的是幫師傅去找到那個真正的應夢人吧。想到此處,一直困擾道夕地師傅遺命的問題便引刃而解。於是他便決定離開金陵,前往桃山,看望一下多年未見得結拜兄弟嗎,或許,這輩子就留在桃山,過閑雲野鶴般的日子。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便是去與李神諭道別。

還沒進守缺觀,隻走得紫金山前,道夕便遇上了正在打水的蘇子卿。道夕看著蘇子卿一個嬌弱姑娘,手提兩個粗大的木桶,不經笑道:“小道姑,你提得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