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冬天,因戰鬥形勢的需要,駐島的八路軍撤出了小島。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我在海裏發現了一個被綁在木板上的筐子,從裏邊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是個小姑娘。我原以為這孩子活不了啦,沒想到這孩子真是命大,竟慢慢活了過來。也是我們父女有這個緣分,那幾年雖然苦點累點,細想想,那應該是我在這島上這些年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到了上學的年齡,送回岸上去上完了中專,嫁給了一個當兵的,就是現在你們海防團的政委。
解放後,政府派人來找我談話時我才知道,父親是我黨的地下通信員,那次裝著出海實際是去給駐在小島的八路軍送情報,政府批準父親為革命烈士。當時敵人也並不清楚他們為了尋開心而撞死了一個共產黨的地下通信員。
算起來,帶上你們兩個,我在這個小島劉圍救起的人,差一個不到二十個。這裏邊有打魚的、有軍人、有船員、還有。。。。。。這個島上有個半碗泉,雖然那泉水量不大,但又清又甜,好像就是專為我準備的。我要求在這兒守島,主要是想陪著父親和救我犧牲的那個戰士,我怕他們寂寞,每天都去和他們倆說說話……
講到這兒,那個叫春江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戰友,哭了,酒桌上一下子靜極了。我們大家都覺得鼻子酸酸的。春江說,今年夏天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去島上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們幾個相約,夏天也跟春江一起去島上看望那位守島的老人,還有那倆位長眠在那裏的烈士。
二
夏天的某一天,我們上次相約的那幾個老兵,沒有一個人食言,從天南海北趕來,相聚在了煙台某海防團的招待所。
有我這個軍報記者的牌子,又聽說我們是要去小島上看望守島老人,海防團很是重視,先是政治處李副主任來問候,晚上藏政委親自來看望我們。他說,你們從全國好幾個地方跑來,要上無名島看望守島老人,我代表海防團全體官兵,謝謝你們。聽說你們中間有個我們團的老兵,是哪一位?那位上一次酒桌上給我們講故事的戰友站起來說,報告首長,我叫春江,原為三中隊四分隊分隊長,現為中州市海天貿易公司總經理。說完,他舉起右手,向藏政委敬了一個軍禮。藏政委還了一個軍禮後說,歡迎你帶戰友們回第二故鄉來看看,還帶來了軍報的大記者。我忙說,我可沒有任何采訪任務。藏政委笑著說,那我們更是得歡迎。我了解了,明天氣象條件不錯,我派團裏最好的一艏巡邏艦送你們去無名島。叢政委調師裏任政治部主任了,我可不是拍領導馬屁,認為你們是去看他老丈人,就照顧你們。在我們海防團每個官兵心中,守島老人是我們海防團裏的一員,是我們團不在編的一個老戰士。
坐在巡邏艦上,望著艙外天海一色一望無邊的大海,真是感到了人在自然界的渺小。
上了小島,那位被老人救過命的戰友,看到老人,跑上去抱住老人痛哭起來,繼而跪下,哽咽著說,大伯,我終於又見到你了。這些年多少次我夢裏重回小島,可醒來總是淚濕枕巾。
卸下的部隊和我們給老人帶來的東西,十幾個人一起足足搬了十多趟。昨天晚上去超市,那位被老人救過的叫春江的戰友,像搶購似的,把部隊派來的麵包車幾乎給裝滿了。
中午做飯時,我們來島上的所有人員強烈要求,不允許老人插一下手。
這頓飯的內容主要成了敬酒,在陸地南方人喝酒時客主都隨意的做法越來越成為酒場現代文明的今天,在這浩瀚大海中的一座無名島上,望著這位有著一臉古銅色麵容的守島老人,這位在我們心中像一座雕像似的無名英雄,我們每個人都想表達一下對他的崇敬之情,而什麼樣的溢美之詞在這兒都屬多餘,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敬酒這種中國人最傳統最古老的方式。春江喝醉了,除了海防團的幾個官兵外,我們幾乎都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