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關係不錯的哥們對我調侃說,你們搞寫作的都是異類。我一直揣摩,我也是個寫作的,很顯然在他眼中也已經被劃進了異類的行列中,那麼,我的異類又表現在哪裏呢?後來,我琢磨明白了,我覺得至少自己的“異”體現於三個方麵,其一是內在堅守的態度。我常常思考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堅守。在我看來,堅守的核心是童心,不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漠視一切,而喪失對各種生靈的興趣。無論是《童心》還是《我們這裏誰最壞》《沒有童話的魚》,都可以看出童心在我作品裏的影子。無論是《童心》裏的孫子,還是《我們這裏誰最壞》裏的樂樂,還是《沒有童話裏的魚》裏的那條小魚,都是寄托了我極大的希望的。童心和機心是相對的,人長大的過程,也就是一個喪失童心、多了機心的過程,這種長大,是很可怕的,甚至是讓人恐懼的。童心可以與花草鳥語對話,可以與飛禽走獸為伍,而機心隻會考慮如何化飛禽走獸為美味,並裝在腹中。也許,已至而立之年,卻懷有童心,對於一個成人來說,的確是成人世界中的異類。
其二是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作品中人物的悲喜變化,他們的命運遭遇,是生活在作家內心的一種折射,是其人生哲學的一種變相傳達。我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畢竟真實的世界不是由童話色彩組成的,真實的人生總難免觸摸到一些殘酷真相。雖然我不是布道者,但我始終堅信,我有義務在自己的作品中傳遞對真善美的追求,在講述故事的時候,讓我的讀者隨著悲喜變幻的人物,默默地感受文章裏傳達出的或同情或嘲弄或諷刺或歌頌……這類作品裏,我著重關注的是小人物,例如農村的老光棍官二,這是一個在我多篇作品裏連續出現的一個人物,他的出鏡率之高,遠遠超出其他人物,從頗具幽默荒誕的《糊塗療法》到諷刺意味強烈的《貓頭》,再到《雞王是怎樣誕生的》那個家住牛角尖村的光棍老頭,雖然文章裏隱去了他的姓名,但我可以在這裏告訴你一個小八卦,其實他也是官二。至於《黑戶口》裏的那個官二,則是離開牛角尖村,進城務工,行走在城市裏的官二了。官二的故事很多,在農村裏隨便看上一看,在田間地頭菜市隨便聊上一聊,遍地官二。於我來說,他們的生命狀態是值得同情的,不幸的遭遇是值得關注甚至憐憫的。
其三是對生活有敏銳的觸覺和勇於探索超越的精神。雖然對於一個時代來說,個體是無足輕重的,但作為一個拿起筆的個體,一個可以堆砌文字的個體,他在聆聽世界的回聲的同時,能靠自己的敏銳捕捉到這個回聲傳遞的本質真實,並借助文字的力量,將之還原出來。小小說還是一個年輕的文體,它的發展,取決於小小說作家的探索精神,取決於小小說作家的不斷超越能力。從我個人的寫作經驗出發,我認為自己的探索主要包括兩個方麵,一個是小說結構的探索,一個是小說語言敘述形式的探索。小小說的審美,同樣應該是多方麵的,兼容並蓄的,而不是單純的局限在現實主義描寫。諸如,魔幻現實主義、超現實主義、未來主義,象征主義、解構主義、黑色幽默等等諸如此類的西方文學思潮,完全可以完美融化在小小說創作中。在我的作品裏,《肢解》和《誰是凶手》以及《生活一種》都或多或少融入了這些元素。我想,這也許是我今後寫作努力的一個方向。
總之,我是一個在現實中遊走的人,一個在虛構中建築自己精神殿堂的人,而將二者緊密連接的,正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