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五年,十月三十日,當夜三更。陳餘大軍主力一隊隊開出了大營,戰馬銜枚裹蹄,兵士緊身輕裝。
不張旗號不鳴金鼓,在朦朧月色下融進了草木蒼黃的無盡原野,就像是一隊隊鬼影,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向西北方向流淌而去。
陳餘大軍的目的隻有一個,攻破苦陘東門,大軍橫入恒山郡。
隻是陳餘的想法很好,但他卻忘記了,巨鹿郡乃常山國土。南皮大軍浩蕩而出,縱然是刻意隱藏,也不能痕跡不露半分。
此刻的苦陘,早已經嚴陣以待!
……
自陳餘南皮起兵以來,一路西向如入無人之境,這簡直是陳餘行軍打仗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奇跡。
沿途各縣,根本沒有絲毫阻攔。隻要陳餘大軍開到,紛紛開城迎接而入,酒肉宴會相迎。
大軍出發前一日,陳餘下令全軍明火起炊,酒肉一頓。
依軍中法度,尋常不得飲酒,但有軍炊開酒,每人三碗或一隻酒袋為限。陳餘率軍出征,他有自知之明。
而且大軍隻有五千,屬於兵微將寡,原本他不願意大軍飲酒。隻是陳餘心頭清楚,這一次出兵恒山郡必然會有一場硬戰。
這是一場賭博,誰也不能保證會全軍回南皮。甚至於極有可能,大軍全軍覆沒在這苦陘。
正因為如此,陳餘才會下令士卒飲酒。他要收士卒之心,在苦陘為他死戰。
一個時辰之後,陳餘大軍隆隆西來,猶如一支鬼兵悄無聲息的進逼到苦陘城外的郊野。
“南候,大軍已進入苦陘城一裏之外,是否大軍擺成陣形,立即攻城?”軍中司馬肅然開口,眼底神色凝重。
陳餘長劍一舉:“騎兵分屬兩翼,步卒正中,死士在前,大軍推進五百步——”
中軍司馬手中令旗劈下,高聲,道:“南候有令:騎兵分屬兩翼,步卒居中,死士在前,大軍推進五百步——”
在步騎各部展開陣形之際,陳餘迅速登上了主將雲車。遙望苦陘城頭旌旗刀劍密布,座座箭丘隆起。
連排弓箭手引弓待發,各式防守器械矗立在一個個垛口,火把點點將整個苦陘城照耀成一片光明。
中央箭樓前的垛口佇立著一員武將,正在遙遙指點著城外布陣的陳餘大軍。陳餘心裏清楚,此人很可能便是恒山郡守陳楚。
西向以來,第一次看見常山軍如此整肅壯盛的軍容氣勢,陳餘這才隱隱感到了一絲壓力。
他曾經的兄弟常山王張耳,在這一年裏也不是閑著啥都沒幹。很顯然,常山王張耳麾下的大軍,較之一年前更為精銳了幾分。
然而,這也僅僅隻是陳餘的一個念頭罷了。望著火把點點,整個城池就像是一個星海的苦陘,陳餘心頭陡然彌漫出一股壯勇豪氣。
如此常山軍軍,尚可配老夫一戰!
……
陳餘大軍開到苦陘的第一時間,苦陘令黃良夫雖早就接到郡守陳楚命令,但是敵眾我寡徒呼奈何。
此際城牆上的大軍,不論是苦陘大軍,更有三成是城中民眾。
黃良夫如此做,隻是為了給陳餘營造一種假象。那就是恒山郡集結重兵於苦陘,逼迫陳餘不敢動彈,為郡尉集結大軍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