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李煜《搗練子令》
一行人沿街走來,百姓紛紛跪地參拜,何等風光!浩浩蕩蕩的隊伍步近皇城,鸞漓的心裏倒是有些惋惜起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可不知師父那裏怎麼樣了呢?這皇宮裏到底又是怎樣一番情景?都說侯門如海深,那宮裏呢?想著想著又自己笑著搖搖頭,既然來了想那麼多作甚?倒不如想想如何能夠完成師命呢。
愈加靠近皇城,龍汐的表情便愈加凝重起來。鸞漓……該如何處置?妄圖弑君那一幕看到的人可是著實不少,倘若這風聲走漏零星半點,後果如何?若有所思的玩弄著拇指上的玉色扳指,思躕更甚:這偌大皇宮,她可適應得了嗎?由著她的性子,莫說母後和那兩個難纏的貴妃娘娘,就是上邊微有權勢的太妃,下邊狗仗人勢的老奴都能將她生吞活剝了。如果她足夠聰明,應該會想到去尋求太皇太後的庇佑,那個老人家可是對覃氏心裏虧欠的緊啊。。。。。。
“老祖宗,難不成真由著皇上的性子納了那丫頭?覃氏的事都過去那麼許久了誰知這女子是何來曆?”一身明黃色裝扮的太後娘娘滿臉擔憂,一手攙扶著麵容慈祥的太皇太後一邊絮叨著。
“什麼話?野丫頭?覃氏一門滿門忠良,想想當日他們是怎麼守著這玲瓏王朝的。娜禾,怎麼說出這般不知輕重的話來?”太皇太後的臉色倏爾一變,不滿的斥責道。太後娘娘自知失言,垂目悉聽不敢再有任何說辭。太皇太後微微歎了口氣,似是自語一般,接言道:“當日軒昭將皇位傳於皇上時,那孩子不過六歲而已。娜禾你可曾想過是何緣由?那一年玲瓏護國將軍覃忠府門遭難,邊境戰火四起,真可謂是內憂外患。龍汐一六歲孩童巧計能將盛煜國最受寵愛的皇子捉來做了質子,逼得盛煜不敢輕犯。軒昭正是看中了這孩子天賦異稟,驚天帝相,才將這九五至尊的玉璽傳了他。這些年皇上的作為有目共睹,難道你這做母親的還不了解皇上的洞悉力?”
“老祖宗教訓的是。”太後稟聲恭道。心中卻暗自思躇皇上帶回的這個會是什麼樣子的角色?於皇上而言,她又有什麼意義?一行人緩入宮牆之內,在玄武門處分道而行。李侍衛和玄寒帶著護衛軍從側道直行向兵部,而乘著軟轎的三人則由禁宮侍衛嚴衛著向內宮行去。分道之時,玄寒的眼神久久落在拿頂絳紅軟轎上,眼睛的深處是深至心底的疼楚,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這些轎夫所到之處皆是紅色絨毯,新裝垂立的宮奴,梳著垂髫的宮娥,規規矩矩的分列兩旁。遠處的亭台樓榭被布置的各具新意,三步五步就是一處盛裝的景兒。透過那條小小的簾縫兒,鸞漓的眼神就像是新生的嬰兒看到雨後初晴時那般好奇,那般閃亮。仿佛一瞬間便把那些忐忑和怒氣給拋諸腦後了。宮裏……竟是這麼氣派的房子,還有這麼多的人,好像比鸞玉門有趣多了。人多了應該會很熱鬧吧,想起師姐妹們在玄女山上,鳳鸞花間習武追逐,那副景象猶在眼前一般。鸞漓臉上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
“停轎——”小太監一聲長呼,三乘轎子緩緩地停在原地,輕輕的放在地上。一身黃色龍袍的龍汐先下了轎來,接著絳紅色和藏藍色的轎中分別下來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衫的女子和一個鶴發老翁。
“皇上,你可回來了。”太皇太後臉上滿是笑意,笑的那耳上的翠珠眀鐺也搖動起來。
“皇祖母,您可安好?”龍汐不經意彎起一抹笑意,或者這偌大的宮牆之內隻有這個老人才是真心疼著自己的。對著那個軟弱無能且極其好色的父親,手段毒辣又野心昭昭的母親,亦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們,怎麼笑得出來?倒不如冷著一張臉才好。
“皇兒,聽說你把太傅請回來了?”太後的眼光不住的打量著那個俯身行禮的女子,未看清真容,卻從那尚小的身形裏冷冷透出一股攝人的氣魄來。
“哦,朕還帶回一個人來,從今日起,她就是朕的漓妃。”似是不經意,這麼一道旨便傳了下來。毫不顧忌太後霎時冷下的臉色,嬪妃們頓時慌亂的神情。“朕特許,她和芮貴妃,雲貴妃一樣身份,從今入住月瑤樓。”那抹邪佞的笑又攀上了他的臉龐,似是頑皮的惡作劇。
鸞漓頓時感到一陣寒意,偷偷向四周看了一眼,一個個光鮮動人的女子向自己投來的目光或疑或妒,或驚或恨,似乎現在這一刻就想要將她圍困其中,碎屍萬段才好。
太後困惑的看著龍汐平靜的神情,仿佛那話隻是說給大家聽的。到底,皇上在想什麼?這女子他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態度?眾人都知道月瑤樓距皇上的寢宮不過隔著一個小小的椒房,從不近女色的皇上能讓她入住這裏定是喜歡著她的。那又為何要在眾人麵前讓她成為眾矢之的?身為天子,皇上比誰都清楚宮裏的手段,他難道是惱著她的?
“皇上,臣妾有事稟奏。”耐不住心中的醋意,又看到那旗洛雲貴妃一副於己無關的樣子。納蘭芮微微福了福身子嬌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