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鬆寄來的結婚請柬,讓我感到有點頭大。去年到現在,幾個留在省城的同學陸陸續續結婚了,每次紅包起碼得一千,雖然說等我結婚的時候這些紅包都可以收回,但眼下我手頭的確有點緊張。上次到劉局家花去了七八千,雖然後來魏局家沒有去成,但我去了王局、馮局兩個副局長家拜了年,在人家一畝三分地裏混飯吃,總得燒燒香求個平安吧,這是一個朋友好心提醒我的,我思前想後還是照辦了。
另外,我還經人介紹帶了一份厚禮去了一趟市教育局辦公室蔡主任的家,為文琴調動工作鋪路。這樣一來,我的存折基本空了,這讓我產生一種心慌的感覺,以後的房子怎麼買?文琴的調動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問題是錢花下去了,事情還不一定能成,雖然教育局蔡主任答應來幫我這個忙,但人家也不會給你打包票的,事情隻能是走到哪一步看哪一步,我也明知這個事情很難,但為了文琴,我是豁出去了。
我拿著大紅的請柬發著呆,阿鬆是我讀研究生時最要好的同學,他結婚我要是不去的話,是根本說不過去的。阿鬆畢業後去了省委宣傳部,半年不到就分到了經濟適用房,比省會城市的房價低了好幾千塊,聽阿鬆說,他連裝修一起也就隻花了二十多萬,而他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在省城的市場價格已經超過一百五十萬,這待遇真讓我眼紅。阿鬆是我們班上最後一個找到工作的人,一直到畢業前夕都沒有著落,大家都為他擔心呢,誰知道這小子竟然一下子時來運轉了,就在他萬分灰心整天喝酒解悶的當兒,省委宣傳部到我們學校來要一個新聞專業的,其我同學都跟用人單位早就簽了約,阿鬆因為是碩果僅存,省委宣傳部沒有什麼挑選餘地,這個彩頭就直接砸到阿鬆同學的頭上了。阿鬆不亞於中了大獎,樂得三天三夜沒合眼,把我們一個個都羨慕得要死。誰不知道省直機關待遇好啊,能留在風景如畫的省城不說,其中有一個待遇稱得上貴賓級了,進入省直機關的人都可以分得一套經濟適用房,說是經濟適用房,其實質量一點都不亞於那些高尚小區。在這個年輕人都被迫做了“房奴”的時代,這個待遇無疑是最讓人豔羨的。
阿鬆這麼快結婚,讓我有點驚訝。以前隻聽說他在談戀愛,換了一個又一個,我還罵過阿鬆打著戀愛的幌子禍害良家女孩,沒想到他現在要進圍城了,看來他是找到真愛了。阿鬆人長得也蠻帥氣,跟央視的那個撒貝寧有得一拚。進省委宣傳部不到一個月,阿鬆的身價一夜暴漲,像一個剛出籠的熱包子,給各路做媒的人瞄上了。阿鬆待價而沽,省城向來美女如雲,這時候都任他挑了。別人介紹得多,阿鬆所閱覽的春色也越來越多,到最後甚至有點美不勝收的感覺了。他曾告訴我說,真他媽想跟韋小寶一樣娶上七個老婆,隻是他的那個房子不夠大,七個老婆住在一起要打架的。
有一段時間沒了阿鬆的消息,我想這個家夥可能是步入正軌了。果然,打了個電話給他,阿鬆說在熱戀中,對方是醫院的護士,大美女一枚,未來的丈母娘家看他是一百個順眼。後來聽阿鬆說在裝修房子,前兩天我就收到了他的婚宴請柬,地點在N城國際大酒店,那可是一個很高檔的五星級酒店,看來阿鬆是交了好運了。
我給另一個分在F市委組織部的同學孫然打了個電話,他也接到了阿鬆的請柬。接著又跟另外幾個朋友聯係了一下,商量包多少合適。孫然說,一千塊總得包吧。我咬了咬牙說,一千塊就一千塊吧,大家統一就好。
中國人的麵子問題比什麼都重要啊,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去參加這個婚禮也好,好多同學朋友自從畢業後就沒見過麵了,各人的處境和待遇如何,這回在阿鬆的婚禮上相見,大家肯定有一番口水好吐了。
那天傍晚,我輾轉趕到N城國際大酒店,天色已微微黑下來了。酒店門口晃動著很多人影,竟然有好幾對新人站在大廳裏迎賓,新郎西裝革履,新娘披著潔白的婚紗,乍一看都差不多。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才認出了其中的一對是阿鬆和他的新娘子。這家夥一貫有點帥氣,今天看起來就更顯得人模狗樣的。
“新郎官,今天看起來很神氣啊。”我上前拍了阿鬆肩膀一下,順便把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塞進了他手裏。
“哎喲,是阿斌啊,你這麼遠都趕過來了。”阿鬆握住我的手,使勁地搖了搖,然後盯著我看了看叫道,“你丫長胖了,在C城肯定搞腐敗了。”
“再腐敗也趕不上你啊,美女都給你收入囊中了。”我在他肩頭捶了一下,看了一下新娘子,果然是身材婀娜,皮白肉嫩,明眸皓齒,一個標準的江南美女,心想阿鬆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你給我省兩句吧。”阿鬆湊在我耳邊說了一句,然後把我介紹給新娘子,“小薇,這是我常給你提起的鄭斌,我們一個班的,現在C市文化局。他這個人到那地方,真是虎落平陽,龍擱淺灘了。”
新娘子一聽,睜大了一對鳳目看著我,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估計平日裏受阿鬆的熏陶不會少。她說,“你就是趙斌啊,阿鬆老說起你,說你有才氣,文章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