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靜竭力想讓場麵平靜下來,可是她的聲音在嘈雜的罵聲中幾乎聽不到,場麵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旦亂了起來,便再也難以受到控製,啤酒瓶、礦泉水以及其他一些小物件如雨點般向高台扔了過來。

陳道靜一手拿著喇叭,一手護著頭,任憑她眼疾手快,但由於心情焦迫,又要分神講話,身上還是被兩個礦泉水瓶給砸中了。

“趕快把陳局長保護下來,命令武警立刻行動!”白小天氣急敗壞地對雷劍喊道。

“大家等等!蕭市長來了!”也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隨即就有些人仿佛一陣莫名的振奮,也喊了起來:“蕭市長來了,大家靜一靜。”

不清為什麼,陳道靜本已經喪失信心準備從高台下來,這時卻改變了主意,一邊躲閃不時飛過來的瓶子,一邊靜等著蕭何吏的出現。

果然,一條人影快步走上了高台,一把拿過了陳道靜手中的喇叭,用急切卻並不慌亂,渾厚又略顯嘶啞地高聲喊道:“我是蕭何吏!黃鋼的同誌們都給我靜一靜!”

聲音很平和,卻又透著一股濃濃的命令味道。

陳道靜眉頭微微一皺,憤怒的群眾最反感地就是居高臨下的命令和指示了。

但令人奇怪的事發生了,雖然蕭何吏副市長隻喊了一句,但人群的前麵幾乎很快就靜了下來,後麵雖然依然騷動混亂,但竟然也有慢慢平靜的趨勢。

“我是蕭何吏,大家靜一靜!”蕭何吏副市長又喊了一聲,這次因為嘈雜聲已經消退了大半,所以在暮色中傳得更遠了一些。

場麵很快相對平靜了下來。

看著旁邊眉頭微鎖一臉消沉的蕭何吏,陳道靜心裏充滿了訝異和迷惑,起初她覺得雷劍和董主任對蕭何吏過於推崇,評價過於主觀化了,但現在看,他們兩個的並不誇張,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副市長對群眾有如此大的魔力呢?

蕭何吏的情緒很低沉,仿佛依然沉浸在剛才在與段文勝書記的爭論中,眉頭緊緊地皺著,一時竟忘了話。

“蕭市長,白小天那個王八蛋要賣地!”

“蕭市長,你要給咱們廠做主啊!”

……

人群暫時地平靜一會,又開始騷動起來,不過這次情緒明顯理智了很多,少了一份憤怒,卻多了一份委屈,仿佛在外受了欺負的孩子見到家長後的哭訴一般。

蕭何吏從出神中醒過來,拿起喇叭又帶些責備地喊道:“亂哄哄的,我回答誰?”

人群重新又靜了下來,一雙雙的目光都在尋找著,慢慢地,目光漸漸聚焦,漸漸傳遞,最後,征詢的目光集中到了五六個上了年紀的老工人身上,仿佛在等他們的反應和表態。

陳道靜發生會心的微笑,在龐雜的人群中,無言的目光很容易地就暴露了組織的核心。

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工人也感覺到了這種目光,這讓他們有些發慌,忙交換了一下眼神,低聲了幾句,便分頭散進了人群中。

陳道靜心裏有些焦急,回頭向雷劍望去,想安排他進去控製這幾個人,可又一想,他們在下麵根本看不到人群內發生的事。

正在著急,卻見蕭何吏副市長突然從高台上跳下,徑直向人群中走去了。

陳道靜吃了一驚,她本想把董主任叫上高台給他指認一下那幾個老工人,看能不能找到他們在政府工作的親戚或朋友去勸一下,但現在看到蕭何吏竟徑直向人群中走去,便也顧不得招呼董主任,從高台上一躍而下,緊隨著蕭何吏向人群走去。

“小靜!你別進去!危險!”白小天一臉驚慌,竟失口喊出了“小靜”,甚至顧不上別人詫異的目光,伸手去拉陳道靜的衣袖。

陳道靜回頭看了看白小天,心裏責怪卻無法出來,隻好先輕輕掙開,笑笑道:“白市長,我沒事,蕭市長的安全要緊。”

“我不許你去,你去了誰負責這裏的指揮!”白小天有些急切地著,語氣神情有些混亂,既像是命令,又像是懇求。

陳道靜正在為難,突然身後一個人發出了洪亮的笑聲:“哈哈哈……陳局,你不用擔心,蕭市長自有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