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常委會上,多數通過了蕭何吏關於裁撤、合並市建公司和規劃設計院的提議,雖然在合並後的任職人選上,他和組織部長王亮據理力爭,但市委書記段文勝、市長白小天、紀委書記杜國成、政法委書記李青雲都讚成蕭何吏提出的另起爐灶,所以最終還是以絕對多數的優勢硬性通過了。

這件事,不是開始,更不是結束,以後應該怎麼辦,道州派係何去何從,這些都讓林秀峰異常的苦惱。

這時,小院的門突然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林秀峰的老伴是個地道的家庭婦女,一點也不像是個官太太的樣子,雖然已經離開農村不少年了,但她身上還是保留著濃濃的農村婦女的影子。

聽著急促的敲門聲,林秀峰的老伴放下手中的抹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蜷縮在沙發裏一臉蒼老、疲憊的丈夫。

自從傍晚回家以後,除了吃飯,他已經這樣坐在沙發上幾個小時了。

門外的敲門聲又起,還夾雜了慌慌張張的喊聲:“林書記,林書記,是我,富文!還有老汪!”

“開門。”林秀峰輕輕地擺了擺手,女人便趕緊開門去了,他則慢慢坐起身,從茶幾的煙盒裏取出一支煙點上,慢慢地吸了起來。

小院的門一開,兩個四十多歲身寬體肥的中年男人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帶著哭音喊道:“林書記,不好了,去市政府堵門的那幫廢物被蕭何吏給罵回來了,而且姓蕭的還煽風點火,現在那幫人都把矛頭對準咱們了!”

林秀峰慢慢地吸著煙,臉上的疲憊早已不見,取而代之地是一種接近漠然的淡然,這種淡然讓人很難摸透他在想些什麼。

“林書記,怎麼辦?看來姓蕭的這次是鐵了心要搞我們了!如果真被晾起來,我們難受不說,林書記你臉上也不好看啊!”話的是個胖子,麵白無須,肥頭大耳,腹部高高隆起,與黑瘦枯幹的林秀峰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臉上是不好看,但這能怪誰?”林秀峰輕輕彈了彈煙灰,責備地望著兩個人:“這事能怪人家蕭市長嗎?你們要多想想自己幹的那些破事!不要讓別人一開口,我這張老臉就發熱!”

另一個男人哭喪著臉哀求:“林書記,我們是錯了,可是,他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吧?也不能公開私下地說道州的幹部都是廢物吧?這算什麼事?”

林秀峰不話,臉色微微有些陰沉。

先前那男人恨恨地道:“林書記,我算看透了,他姓蕭的就是段文勝的狗,容不得咱們道州人,你看看,這一年多來,他撤了多少咱們道州的幹部了,他就想把咱們道州的人一個個都弄下去!”

“林書記,不是我富文講場麵話,這個設計院院長,我還真不稀罕,如果合並了讓老汪幹一把手,我田富文絕對沒二話!可沒他姓蕭的這麼幹的啊!”叫“田富文”的男人道。

“林書記,我也有這個覺悟!就算合並,也總該從我和富文兩個人裏出一個吧?就算我沒了位置,但地盤總還是咱們道州的,我心裏亮堂!”老汪也一臉慷慨激昂:“姓蕭的這樣搞,我不服!”

林秀峰不話,半響,摸起茶幾上的煙盒扔了過去:“坐下,抽煙!”

“哎!”兩個對視一眼,接過煙盒各自掏出一支點上,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林秀峰沉默了一會,輕輕歎口氣:“富文,小汪,現在時局不同了,老書記雖然高升,卻遠在道州,對黃北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啊。周市長現在也調到東州了,咱們目前是人單勢孤啊!每次常委會,再給你們努力爭取,也隻有我和周亮部長兩張嘴,又怎麼爭得過他們呢?”

對麵坐著的兩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臉上不約而同閃過一絲黯淡,聽話聽音,看得出這事林書記也無力回天了。

老汪恨恨地道:“媽的,都怪蕭何吏那個雜種!如果不是他從中攪局,市長早就是咱們道州的了,還輪的上白小天那個慫包繡花枕頭!”

“是啊,林書記。”田富文也有些激動:“白小天算個什麼玩意,論資曆,論人品,論作風,論貢獻,論水平,論幹部口碑,論群眾基礎,您哪點不比他強千倍萬倍!”

“他媽的,為黨服務了這麼多年,我現在才明白,黨是一點他媽的正事都沒有了!再這樣下去,非寒了廣大幹部的心不可!”老汪一臉悲憤地罵道。

“都給我閉嘴!這是黨培養的幹部該的話嗎?!!!”林秀峰一拍桌子,怒斥道:“沒有黨的培養,你們能有今天?!!啊?!!你們還有沒有點組織性、紀律性!再敢這樣胡八道,不等蕭市長撤你們,我今天就先撤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