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靜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對老寧道:“寧所長,我希望你以這次被曝光為契機,對轄區內的相關場所好好進行一次整頓!”
“會的,會的,一定會的!”老寧如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
陳道靜離開青妍路派出所的轄區,直奔城關派出所。
城關派出所的所長劉春剛也正在坐在那發懵,因為轄區這幾天連續發生了七八次搶奪女青年的飛車奪包案,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回家了,早上剛從幾個小混混那裏得到了點頭緒,正準備吃飯,就發生了這事。
與鳳凰路胖胖的王明濤和青妍路一臉疲軟無奈的老寧不同,五十多歲的劉春剛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凶相,如果脫下警服,係上圍裙,手裏再握把牛耳尖刀,外人就很難再看出這是一位警察,因為活脫脫是位屠夫的形象。
劉春剛手腕極硬,心腸也硬,所以轄區內不管是小偷小摸,還是混社會的街頭小混混,提起他都有些膽戰心驚。
陳道靜進屋的時候,一位民警正在勸著劉春剛:“劉所,雖然這都是公事,但保險起見,你還是找找人吧,畢竟剛換了局長,咱們摸不透底牌啊,別真的受了處分,不值得啊!”
“他媽的!”劉春剛猛地一拍著桌子罵道:“找個屁!錢是收了,但老子一分錢也沒帶回家,都用在所裏的工作上了!媽的,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反正老子是船到碼頭車到站了,真給個處分,老子正好他媽地休息休息!”
“說什麼屁話呢!”跟在陳道靜身後的厲勝男聽了個清清楚楚,忍不住冷冷地道。
劉春剛猛地回頭怒視,卻發現是陳道靜,臉上不由一陣尷尬,不還嘴吧,被一個黃毛丫頭數落,還嘴吧,打狗還看主人!臉色不由憋得有些發紅。
陳道靜倒沒有生氣,自從來到黃北,她發現公安隊伍裏有血氣的人太少,油滑怯懦的人居多,所以這時見劉春剛大發雷霆,倒有絲隱隱的欣慰,便笑道:“劉所,怎麼發這麼大脾氣啊!”
“覺得委屈!”劉春剛粗聲粗氣地道。
厲勝男剛要話,被陳道靜擺擺手製止了,笑著問道:“報紙上報道的那條街處理的怎麼樣了?”
“都關門了!”提到這事,劉春剛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語調也降了下來。
陳道靜心裏有了底,便不再急著去現場查看,在她看來,現在最重要地是做好劉春剛的思想工作,以便今明兩天在黨委會上做出的決定能順利執行。
“怎麼?不歡迎我來啊!”陳道靜笑著在劉春剛對麵坐了下來,問道:“連杯茶都不倒?”
陳道靜這麼一說,劉春剛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衝旁邊的民警揮揮手:“去給陳局長倒杯茶。”
不一會,茶端了上來。陳道靜笑著對厲勝男和那位民警道:“你們去忙,我單獨和劉所長談一談。”
厲勝男愣了一下,轉身出去了,那位民警也連忙跟了出去:“厲主任,來這邊喝水吧.”
屋裏隻剩下了陳道靜和劉春剛。劉春剛黑著臉坐在那不話,陳道靜則端起杯子輕輕地吹著上麵漂浮的茶葉。
過了好半響,劉春剛仿佛有些沉不住氣了,抬起頭問道:“陳局長,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當然會給你們這幾個負責人相應的處分,最低也要停職!”陳道靜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將杯子輕輕放下,笑著問道:“劉所長,你有什麼想法?能接受嗎?”
“我當然不接受!”劉春剛的皮膚本來就黑,現在臉上因激動而充血,更是黑裏透紅,隱隱帶些紫色,額頭的青筋也暴了出來:“派出所針對一些場所收治安服務費,這不是我們城關派出所一家!也不是城關派出所和青妍派出所兩家!而是我們整個黃北的派出所都在這麼搞!”
“你的意思是法不責眾?還是說要處分就大家都有份?”陳道靜抬起頭,微笑著望著劉春剛問道。
“陳局長,你別誤會,我沒有拖大家下水的意思,隻是這個收費是常規的。”劉春剛有些撓頭,這個年輕的女局長不慍不火,可微笑著說出一句話,就讓人很難回答,便好好思考了一下,這才慢慢地道:“陳局長,這些年來,財政給我們公安就撥那點錢,咱們局裏用了大部分,刑警隊、治安大隊、甚至內勤也有經費,可我們所裏呢?經過了層層……我不說盤剝,也不說克扣,統籌總行吧?我也不是說局裏不該留,畢竟局裏也難。可就那點錢,經過了局裏再落到各個派出所,一隻雞能省下一個雞爪子就不錯了!”
“嗯,我能理解,你繼續說。”陳道靜微笑著點點頭。
“說實在話,陳局長,我這個派出所長應該是幹什麼的?應該是抓賊辦案維護治安的!可現在我幹的什麼?天天求爺爺告奶奶,外加連哄帶嚇唬去搞錢,你以為我願意幹這些爛事啊!把一個堂堂正正的所長搞的跟賣保險的一樣!”劉春剛到激動處,重重歎了口氣:“可我不這樣搞能行嗎?搞不來錢,派出所的車輪子都沒法轉!辦案沒錢,出警沒錢,任務完不成,你們領導批評,我們沒用!民警沒福利,心裏也煩,背地裏發牢騷,攤上這麼個沒本事的所長!讓他們去辦案,就總瞎糊弄!陳局長,你以為我想搞這樣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