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局,你的意思呢?”陳道靜將頭轉向了孟如海。

孟如海一直半躺在椅子上聽著,這時見陳道靜問他,便直起身子,將抽了半截的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大聲說道:“我的意見很明確,雖然這三個派出所在經費管理上確實有些問題,但說到底,收錢也是為了工作,而且,整個黃北,有哪個派出所長敢說自己沒這麼幹?咱們的經費不足是事實,就算這些所長通過收取這種費用來彌補經費缺口,我覺得也不能把棍子全打在他們身上,這裏有體製的原因,也有各級領導的原因!”說完頓了頓,看看陳道靜和袁華融,又說道:“說到處理,我覺得象征性地批評一下就行了。如果非要給媒體一個交代的話,那就給他們一個行政警告!然後再於近期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掃黃禁賭行動,這也算咱們公安機關對媒體的一種回應嘛!”

陳道靜微微點著頭,孟如海這番話倒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並隱隱顯出了愛惜幹部和對付突發問題時大事化小的能力。

“雷局,你的意見呢?”陳道靜將臉轉向了雷劍。

“唉,”雷劍說話前先歎了口氣,這才有些沉重地說道:“咱們黃北市的黃賭毒之所以這麼嚴重,我覺得和派出所通過收費來補經費缺口是分不開的。這個東西就像一顆毒瘤,雖然切了它會痛,會流血,甚至會有更嚴重的不可預測事情發生,但是如果聽任其發展下去,後果更是不堪設想的。這次報道影響了我們黃北市公安局的形象,但是我想,這個病根不解決,被曝光是必然的,隻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陳道靜聽得饒有興趣,鼓勵地點點頭:“雷局,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重症必須下猛藥,如果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我建議要對派出所所長要進行調整,也不單單是被曝光的三個所長,局裏可以成立調查組,對全市進行一次摸底,對那些情況嚴重的,我建議對所裏的主要領導進行停職甚至可以撤職!”

陳道靜聽得很有興味,一旁的孟如海卻有些不悅了,對這位老部下在黨委會跟自己唱反調,他有些無法忍受,剛要開口,一旁的鄭旭剛卻搶先表示了支持:“我讚成雷局的意見,像城關派出所劉春剛這樣民怨極大、影響惡劣的,我認為撤職的處理都是輕的!”

“嗬嗬,”陳道靜笑了笑,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不以為然:“鄭書記,咱們這又不是打土豪分田地,也不是打罪大惡極的黑社會,民怨極大這個詞是不是誇張了點?當然,我剛來,還不了解一些具體情況,大家如果有確鑿的證據,可以拿出來。”

“關於劉春剛這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鄭旭剛剛要開口,一旁的雷劍卻搶先接過了話頭,臉上有些複雜的神色:“春剛脾氣火爆,性子耿直,自然免不了得罪一些人,但都是為了工作。我任治安大隊長的時候,他是副隊長,一起共事這些年,我認為他沒什麼原則性問題!”

“雷局,燈下黑啊。”鄭旭剛一臉坦然的笑容:“有時候離得越近,反而更不容易看清本質。”

孟如海又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緩緩了吐出來:“這個劉春剛,確實毛病很多,局黨委也多少次研究過他的問題,總體評價是不太適合擔任所長職務,但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原因,黨委會一直沒有形成決議,我看今天就趁這個機會,把這個決議定下來算了!”

雷劍還要爭辯,袁華融見會場對立的氣氛火藥味越來越濃,擔心節外生枝,便擺擺手製止了雷劍,對孟如海和鄭旭剛道:“今天的會議的議題很明確,也很重要,我覺得不宜再增加其他的討論內容,這些事可以等風波過去了,我們再坐下來進行認真的研究。”

“袁政委,孟局這也不算臨時添加,本來會議的議題就是研究處理幾個所長的問題嘛,隻是你沒有表態而已,嗬嗬。”鄭旭剛的笑容很有男人味,仿佛永遠不急不躁從容不迫,話語犀利,卻又語速輕柔和緩。

“嗬嗬,好吧。”袁華融不愧是好脾氣,笑了笑轉頭對陳道靜說道:“陳局,那就繼續吧。”

“嗯,”陳道靜點點頭,將目光望向了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臉龐:“鄭書記,談談你的意見吧。”

“我讚成雷局的意見,重症還需猛藥治,尤其對劉春剛這樣屢教不改的,必須撤職!”鄭旭剛一臉坦蕩的激昂:“陳局,你可能不清楚,局紀委早就發現過城關派出所的違紀問題,並多次找他談話,可他就是置若罔聞,憑著一點老資格,別說對一般工作人員了,就是對局裏的某些領導,也是盛氣淩人不可一世!”完將頭轉向了刁德富和丁大成:“你們說是不是?”

“哦?哦,這個……是。”兩個人愣了一下,看看陳道靜,再看看孟如海,又看看鄭旭剛,仿佛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哦,鄭書記還有其他的建議嗎?”陳道靜神色不變,淡淡地問道。

“哦,”鄭旭剛略略沉思了一下,笑道:“至於其他的建議,袁政委、孟局,還有雷局都說的很詳細了,也很有操作性,我覺得很好,就不多說了。”

陳道靜靜靜地看了鄭旭剛兩眼,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人就是這樣,整人害人的時候跳得很高,但一到正事就完蛋,沒水平、沒思路,真是白生了這副皮囊了。

“丁隊,你。”陳道靜轉頭望望丁大成,心裏有些像吞下了沒煮熟的飯,也說不清為什麼,一看到丁大成心裏就別扭,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了,自己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啊,可是怎麼看到丁大成就覺得那麼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