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到審訊技巧,雖然細化起來五花八門,但總體來講不外乎兩種手段,一種是疏,一種是堵。疏就是開導,一般是對那些初犯,心裏緊張或者是絕望從而不配合的,在審訊時就要說話盡量和藹隨意,營造出一種沒有威脅感的氛圍,甚至能與嫌疑人之間建立起一種友好與信任的關係,在疏導的時候,一般還要摸清嫌疑人的興趣或者是信仰,這次才能找到共同的話題,從無關痛癢的話題起,等嫌疑人停不下來的時候再慢慢引向案件。

而光頭很明顯絕不屬於前者,對他,那就需要堵,上下前後左右,要堵得他無路可走,時時給他一種逼迫的感覺,讓他沒有思考的時間,所有的思路都是被趕著走。

當然,在真正的審訊過程中,疏和堵從來是不分家的,像最司空見慣的“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白臉”就是如此,一個在後麵堵,一個在前麵引,這樣往往就會事半功倍。

“說吧,說完煙會給你的。”陳道靜語氣威嚴卻並不嚴厲,她此時承擔了疏的角色。

“說了你們會放過我嗎?”光頭抬起頭,眼中閃著一絲期望。

陳道靜笑笑:“光頭,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放不放你我說了不算。少判你多少年,主要看你的主動程度,而且那是檢察院和法院的事了,在我這裏,唯一能給你保證的,就是讓你在看守所的日子能過的舒服點,不會受到半點刁難,這點我可以給你保證!”

“好吧,我說。”光頭終於開了口。

當然,他也並不是和盤托出,而陳道靜和徐慕楓也清楚,想一次審訊就讓他竹筒倒豆子那也是不可能的,隻要能達到延長羈押的目的就可以了。

陳道靜的心情不錯,這倒不是因為光頭的招供,而是徐慕楓的審訊,審訊時,有時候要讓犯人感覺輕鬆一點,而有時,又要給他壓力,比如轉到他的後麵,走進他的不安全距離卻不讓他看到自己,這樣就會讓嫌疑人心裏發毛。

讓陳道靜異常滿意地是,她感覺應該給光頭一點壓力的時候,徐慕楓很自然地就給光頭上了壓力,她覺得氣氛該舒緩一下的時候,徐慕楓仿佛也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立刻將氣氛調得輕鬆了一點。

怪不得邵雄俠這麼佩服他,看來果然是有些真本領的!陳道靜微微後仰著身子,從側後方看著劍眉星目、雖然掛著繃帶卻依然英氣逼人的徐幕楓,心裏不禁暗自想著,或許他跟厲勝男還真是天生一對呢!

徐慕楓畢竟是新傷,又加上審訊是一件費神費力的活,所以到了後來,徐慕楓雖然強自支撐,但臉上已經不時閃過痛苦的神色。

“今天就到這裏吧。”陳道靜站了起來,將口供往前一推,對光頭道:“仔細看看,沒有問題就簽字吧。”

局長做了一把記錄員,這也算是極為罕見的事了,從警校一畢業,陳道靜就幾乎直接擔任了主審的角色。

而徐慕楓對此倒也沒有太在意,他也一直是擔任主審的位置,不管是與誰配合。

光頭和兔子開口了,這對陳道靜等人來是件好事,但對有些人來,這卻是件天大的麻煩事,尤其是看守所的所長焦桂賢。

將陳道靜和徐慕楓送出大門,直到車消失在夜幕中,焦桂賢依然沒有緩過神來,北風刺骨,而他,卻覺得額頭有些冒汗的感覺,這是怎麼了?多少年了都順風順水,最近怎麼就突然就事事不順了呢?

前幾天,突然有省報記者來調查活動室的事情,就把他已經嚇出了好幾身冷汗。雖然管吃管住管玩陪著記者們玩遍了東州,最後又每人送了兩萬塊的禮物終於將事情擺平,但他的心還是緊緊地揪了一把,這麼隱秘的事,是誰傳出去的呢?

這些年,他的生財門路有兩條,一條是頂包,凡是看押在看守所的,隻要提前跟他打好招呼,送上規定的款項,看守所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嫌疑人花錢雇人來拘留,反正多則十幾天,少則四五天,那些頂包的人拿了可觀的補償,自然不會說什麼,而那些被頂包的人也大多是有點勢力,起碼是有錢的人,所以即便偶爾出現點漏洞,也會被他們自己擺平。這些年,頂包在黃北已經形成了一個產業鏈條,出現了專門的頂包人和聯係各項業務的經紀。

這條門路是公開的,入賬小金庫,主要用於改善民警福利,少部分用於來人招待和外出旅遊學習,而第二條門路,就是被記者發現的活動室。

這個活動室並不是一般的棋牌或者台球、乒乓球室,而是按照三星級賓館裝修的一座二層小樓,一層是超市,棋牌室,健身房,二層則是按賓館設計的房間,房間並不多,隻有十五六間。

這個小樓在看守所的西邊角,比電樓還要更偏僻一點,別說犯人,就是民警一般也不會到這地方來。而且從外觀看上去,這個小樓倒也正常,唯一比較引人注目地是,小超市的服務員也太多了一點,按正常門麵和生意來,有兩個服務員也就足夠了,但是裏麵卻有七八個女服務員,平時有兩個上班,而其他人就在樓上的房間裏,每人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