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勝書記並沒有堅定他以前的說法,也沒有明確答複,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有些具體的事多跟國成書記商量,他是紀委的,辦這些事情有經驗。”

雖然段文勝書記的很含蓄,但陳道靜卻是心裏卻是雪亮雪亮,她突然有種被欺騙和出賣的感覺,本來就是一個政治的問題,卻要她一個公安局長從刑事案件作為突破口,可是當她頂住壓力就要將膿包挑破的時候,曾經何等堅定的段書記,卻突然轉了方向,將她孤零零的拋棄在了浴血奮戰的前線上。

“局座,你這樣做,不是坑了慕楓了嗎?!!”邵雄俠站起身,憤憤地道:“局座,如果這樣收場,那些積極舉報揭發提供線索的目擊者怎麼辦?那些心裏剛燃起一點希望的受害者家屬會怎麼想?黃北的老百姓會怎麼看我們公安局?!!”

陳道靜慢慢轉過身,靜靜地望著邵雄俠,沒有說話。

“陳局長,我也不同意!”徐慕楓也站了起來,臉上微微有些蒼白:“這個案子,不光是我,很多同誌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怎麼能這樣放就放呢?如果真的放了,局裏的同誌們會怎麼看待你?全市的公安幹警會怎麼看待你?黃北的老百姓又會怎麼看待你?”

徐慕楓和邵雄俠的話大體意思差不多,但又有些稍微的不同,邵雄俠主要是震驚和憤怒的情緒,而徐慕楓則更多地是失望和擔憂,尤其是擔憂陳道靜在公安隊伍中的形象和威信。

“慕楓,雄俠,我的心情和你們是一樣的。但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即便我們豁出去丟了職位,甚至是丟了這身警服,恐怕也改變不了這個決定。有些時候,堅持是對的,但堅持不等於做無謂的犧牲!”陳道靜說完,苦澀地笑了笑,又將身子轉了過去望著窗外,她又何嚐不想堅持,甚至為了尋求支持,在電話中第一次與霍天泰局長發生了爭執,但最終,霍天泰局長還是語氣嚴厲地讓她立即放人。

徐慕楓和邵雄俠對視了一眼,有些明白陳道靜所受的壓力了。

“陳局,我們理解你的苦衷,這案子,就,就先放一放吧。就像你的,咱們既然改變不了什麼,那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徐慕楓臉上有些痛苦,但還是違心地勸慰著陳道靜。

邵雄俠卻是一臉的失望和不甘心,起身出門來到了走廊上,摸出手機打了出去:“蕭市長,我是雄俠,丁愛輝的事情你聽了吧?現在陳局長居然……”

“雄俠,我都知道了,放人吧。”沒等邵雄俠完,蕭何吏便打斷了他道。

“蕭市長……”邵雄俠一下愣住了,蕭何吏副市長在他心裏一直是正義的化身,在與黑惡勢力的鬥爭中從不恤身,可這次是怎麼了?

“別了,先放人!”蕭何吏語氣很複雜,既得有些艱難,但又帶著一股斬釘截鐵和不容置疑。

“哦,好。”邵雄俠畢竟沒有與蕭何吏副市長頂嘴的習慣,下意識地就應了一聲,雖然心裏很不甘心。

回到屋裏,陳道靜笑了笑問道:“給蕭市長打電話了?”

邵雄俠有些垂頭喪氣,完全沒有注意到陳道靜目光中的那絲微微熾熱的期盼,耷拉著頭走到沙發旁坐下,沒有做聲。

陳道靜心裏有些明白,一股絕望的感覺從心底湧起,霍天泰局長,蕭何吏副市長,自己最信任,也最依賴的兩個人都站在了對麵,這讓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立,好無助。

參加工作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慢慢站起身,笑笑道:“回去放人吧,現在就放。”

“嗯,那我們走了。”徐慕楓和邵雄俠起身點點頭走了。

陳道靜在窗前站了一會,將身體慢慢地斜靠在了窗台上,不過她隨即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姿勢,馬上便又站得筆直,多少年了,她從沒有疲倦的或者懶洋洋的斜靠過,但是今天,她的心裏卻是莫名的疲憊,這種疲憊仿佛融進了血液中,慢慢地彌漫到全身,讓她有些蒼白無力的感覺。

其實,自從她來到了黃北的第二天,甚至是第一天的晚上,她就隱隱地有了這種感覺,但是當時她並沒有氣餒,反而更加鬥誌昂揚,但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成了苦苦支撐的孤軍,前方的路仿佛隻有一條,那就是失敗。

陳道靜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許久許久,突然,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張冷靜的近乎冷血的麵龐,對,還有岑文燦,或許他可以給自己一點建議。

想起昨天岑文燦那張明顯不悅的臉,陳道靜摸起電話的手微微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打了過去。

許久,那邊才接通了電話,淡淡的聲音裏無悲無喜:“道靜嗎?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

“嗬嗬,文燦,打擾你了嗎?”陳道靜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有些歉意地笑笑,不過沒等回答就立刻問道:“文燦,我遇到一點麻煩,心裏很亂,你能幫我梳理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