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老三點點頭,輕聲道:“我會辦好的。”

“去吧。”丁建國輕輕地揮了揮胖胖的胳膊,又陷入了沉思,許靜是隻狡猾又冷酷的豺,想吞掉他這頭大象不容易,但大象想把靈活的豺碾在腳下也不容易。不過,這次許靜好像變了作風,變得貪婪和亟不可待了。

“不怕你狠,就怕你穩。”丁建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隻要你開始貪婪,開始冒進,就不怕揪不住你的尾巴。

放下眼鏡老三去放消息不提,此時在那間昏暗的地下室倉庫中,許峰正低著頭站在桌前,臉上完全沒有了慣有的驕狂和戾氣。盡管氣溫很低,但他的額角還是不停地冒著汗。這麼多年來,哥哥許靜看他的目光還從未這麼冰冷過。

許靜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後的破舊椅子上,目光就像一把極為鋒利的尖刀,語氣比外麵的冰還要冷:“小峰,你長大了。”

許峰幾乎要哭出來:“哥,我錯了。”

“誰給你的膽子!”許靜像一座冰川覆蓋下的火山,終於突然猛地爆發了,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桌上的一些小東西被震離了桌麵,又零零散散落了下來,發出一陣聲響不大的雜亂。

許峰下意識地向後一退,臉上閃過一絲驚恐,別人不清楚,但他卻明白,這些年裏,不管碰到什麼事,哥哥還從來發過這樣的火。

許靜確實有些怒不可遏,與丁建國暗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盡管一直沒有吃虧,但丁建國畢竟根深枝茂,他想撼動這顆大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曆任的領導尤其是公安局長都與丁大集團打得火熱,好不容易這個公安局長不太買賬,他也費盡心機地將火苗向丁大集團身上引,甚至不惜忍痛派出龍傑將自己埋在丁大集團多年的臥底做掉以吸引陳道靜對丁建國的注意力。可是偏偏這時候,自己的弟弟卻幹出了可能會引火燒身的蠢事。

“把所有參加這次行動的人全部弄出東州!今天晚上就全部要走!”許靜冷酷的眼裏冒著火苗,如果換作是其他人,他的眼中或許不會冒火,但那冰一樣的眼神背後,措施往往更讓人膽寒。

許峰跟了哥哥這麼多年,自然看出了哥哥的變化。看到哥哥淩厲的眼神,他心裏微微安定了一點,知道哥哥的火氣已經慢慢開始消了。盡管依然有些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會對這麼一件小事動這麼大的肝火,但他沒敢再問,忙點點頭道:“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辦好!”

“讓許剛和你一起去!”許靜冷冷地揮揮手:“記住,不許留一個人!”

“嗯,好,好。”許峰諾諾地應了兩聲,退了好幾步,這才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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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府會議室。

會散後,一眾人看似散亂但其實先後有序地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陳道靜抬手看看表,一共十七分鍾。

與很多領導不同,蕭何吏開會時從來不會旁征博引,幾乎所有的話都緊緊圍繞主題,而且沒什麼廢話。這樣的會很緊湊,但卻顯得領導不夠揮灑自如。不過陳道靜很喜歡這種有事說事沒事散會的風格。

出了會議室,陳道靜微微猶豫了一下,從樓梯口轉了回來向蕭何吏的辦公室走去。

“陳局長?有事?”蕭何吏見陳道靜進來,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詫異。

陳道靜沉默一會,輕聲道:“蕭市長,我還是有些不理解。”

蕭何吏點點頭,指著沙發笑道:“坐吧。”

陳道靜走過去慢慢坐下來,微蹙著峨眉問道:“為什麼不抓丁愛輝?這樣的人繼續放在外麵,不但對社會不好,而且也影響公安甚至政府的形象。”

“陳局長,你的意思我明白。”蕭何吏輕歎口氣,轉身走到窗口,凝望著窗外,半響回過頭苦笑著道:“以前我也總是這麼認為,法比天大。但是現實一次次教育了我,法有時候很軟弱,也很無力。”

陳道靜知道蕭何吏指的是什麼,心裏也有些悶,便默然不語。

“這就需要我們要采取靈活的鬥爭,硬碰硬是不行的。”蕭何吏看了陳道靜一眼,歎口氣道:“或許是我太悲觀了,但我總覺得,現在根本抓不了丁愛輝,就算你硬抓起來,恐怕不出三天你也得放了。”說完又解釋般地補充了一句:“現在是關鍵時期。”

陳道靜心裏有些發涼,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麼,站起身理解地笑笑:“蕭市長,我明白了。”

蕭何吏本來還想點什麼,可是看到陳道靜的表情,便笑笑道:“那就早點回去吧,別太放在心上,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遲早會兌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