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玉的大學
(一)
“100多層的高樓大廈頂端的一間屋子亮出柔和的燈光,考究的辦公設備,豪華的老板椅上坐著一位衣著時尚的女子,斜望著落地窗外的霓虹燈,室內放著高雅的音樂,岩玉坐著假寐,感覺輕鬆、舒服……。”“11級學員起床”,一陣尖銳的哨聲驚醒了美夢中的岩玉,岩玉一愣,才發覺原來那隻是一個夢。
岩玉是那種外表給人文靜安生的人,但時常異想天開,對現實不滿時,就躲到空中樓閣裏暢想一番。小小的腦袋中裝滿了奇異的想法,在夢想的天國裏她能遊得很遠、很遠。她總覺得現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現實的生活是如此的枯燥無味。熟悉的人會以為她自大,不熟悉的人會以為她安靜。如果說她和別人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太愛“做夢”,內心有太多的特立獨行,但從不敢表現出來。性格嗎?時好時壞,雙麵性格,反複無常吧!總之,也許她是個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人,但一想到可能會平凡一生,她就會痛苦不已,也許是自尋煩惱。因為怕別人會這麼評價她,所以會隱藏、會遐想。
每個人都要有一個情感寄托,在沒有希望的時刻。岩玉的情感寄托就是抽空去閱覽室,看雜誌上介紹某無名小卒躋身於億萬富翁,然後幻想有一天自己也有此等好運。在偶爾開心的時刻,她會手舞足蹈,讓人誤以為是一個開朗活潑的人;在沮喪時,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暮色蒼茫中,靜觀窗外,平原溝穀,恍若隔世。
岩玉一直在想又想不通的一個問題是,為什麼中華上下五千年,偏偏生於這個時代,當有一天,自己老去時,這世界還是如此這般的運行下去嗎?甚至沒有一點變化?倘若如此,自己為什麼要降生於這個時代,有什麼必要呢?想不通,但拿這個問題請教於人,得到的答案自己肯定是不滿意的,或者被嗤之以鼻的說“胡思亂想”。
(二)
剛上大學報到時,一老師摸樣的人在桌前邊記邊問,“你有什麼特長?”岩玉歪頭想了一會,好像沒什麼特長呀!忽記起剛上高中報到時,那報到老師也問過類似問題,當時她的回答是“寫作”。這老師怎麼都喜歡問這樣的問題呢?索性再答個,“寫文章算不算?”“哦,那可以去校廣播站寫寫稿子,有什麼體育特長沒?”那老師仍不死心的追問。岩玉想起以前每次長跑測試時自己緊張的沒出息樣,就弱弱地回答,“沒”。後來才知道,那老師原來就是以後的體育老師,怪不得。
岩玉一直夢想著考大學,然後基本上就向天堂進了半步了,誰知,進的是H大的一個小分校,說起是二本,但超小,還半軍事化管理,統一著裝、集合、跑步等。唉,這麼一想,岩玉就特忿忿不平,自己怎麼就這麼不順呢?拚死拚活的學習,末了還進這樣的大學,又小還管理又嚴格。
剛開學就是為期兩星期的軍訓,14天的軍訓,下了9天的雨,但也沒好到哪去,要麼在樓道裏站軍姿,要麼當雨小點時,就在雨裏練個濕透。於心是岩玉的室友,這大學比高中還甚,比如這宿舍是八人間的上下鋪,又擠又小,不過好在有暖氣、空調。當初岩玉對於心注意,是她被子老疊不好,軍訓要求又嚴格,隊列訓練時她又老出錯,故而常常被隊長批評。晚上一到床上,準能聽到,她就一邊鋪床,一邊叫“上帝把我帶走吧”。至於此後演變為“上帝把你帶走吧”,暫且不提。一個宿舍,低頭不見抬頭見,自然就成朋友了。
岩玉麵前攤著一摞稿子,心裏卻想,這年頭,寫文章似乎已沒有新文化運動時期那麼惹人注目,似乎稍微有點文化的人都會寫,網上的免費小說一寫就幾十萬,作者還是放在網上讓人隨便看,好像寫作已經沒有多少含金量了,所以岩玉放下筆望向窗外,自信心又降了點。加之入了這個不滿的學校,心情自然就很糟糕。回想當初,入校第一天,也就軍訓的前一天晚上,經曆的一天旅途勞乏的同學們竟在地上鋪了兩張席,一個個撅著屁股跪在被子上趴著壓被子,為的是疊好軍被。
失望歸失望,日子可還要一天天過下去,半個學期過後,小心謹慎的岩玉學習成績還不錯。轉眼間,大一的下半學期來了,岩玉想這日子就要這麼平凡的流走嗎?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三)
寒假開學一個星期了,學習課程都還安排得挺緊。3月7號是女生節,學生會安排了一個班級舞會,這舞會嘛,岩玉滿懷期待,雖然她也不會跳舞,但那晚可以穿便裝,應該也不錯。岩玉想象中的是,雖沒有香肩華服、高貴優雅的會場,但也應該有點韻味。熟料,又讓岩玉吃了一驚,教室布置得像高中元旦晚會的場景,但還湊合。先上場了兩個節目,挺滑稽也沒看懂,但周圍都鼓掌,不知是喝倒彩還是真滿意。又來了一個舞,旋律竟然是《千年等一回》,但動作像廣播操。接下來,一個集體舞,一個猜歌名,再有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甩蔥舞,其實,那哪能叫舞,三個男生拿著三根蔥蹦了幾下,在相互拉著轉了幾個圈就完了。岩玉在下麵看著掌聲四起的人群,心想他們不僅是大笨蛋,還是騙人精。但有個節目倒很值得看,兩個女生跳的洽洽加爵士,有點跳舞的感覺了。總之,是趣味索然。
岩玉想,與其在失望的憂懼中痛苦,不如在奮鬥的失敗中沮喪,所以立誌要做一番事業。想來想去,有兩個東西是可以做的,一個是“創業”,一個是“寫作”。
星期天是挺無聊的,岩玉同宿舍的舍友帶來一副占卜的塔羅牌,就想卜一卦,卜什麼呢,就卜寫作吧!按照步驟弄好後,抽出三張分別代表過去、現在、未來的牌,翻開“過去”,大阿卡那牌牌麵釋義為“塔—逆位釋義,混亂、狀況不佳、趨於穩定”。打開“現在”,釋義為“女祭司—正位釋義,學習、研究、直覺、秘密、信念、信賴、神秘”。再打開“將來”,釋義為“愚者—奇特的習慣、發怒、狂喜”。岩玉早先也不熟悉步驟,看著這樣的解釋,仔細思考了好大一會,也無法理解。索性再測一個,岩玉選擇了事業,過去“魔術師——逆位,攀附權貴、謀略、詭計”,現在“世界——正位,完成、成功、結果、完美、幸運降臨、繼承、遺傳、海外旅行”,將來“戰車——正位,勝利、經營的技能、公眾人物、大眾認可。”看到這樣的結果,岩玉十分高興,也就堅定了寫下去的決心。
後來,於心端著杯子從岩玉前經過,看見趴在床上測得不亦樂乎的岩玉,就一屁股坐下,嚷嚷著幫她測。岩玉煩不過就問,你要測哪方麵的,於心鄭重的想了好一會,極其嚴肅的說,愛情。岩玉差點沒繃住笑,費了一大番功夫弄好了,到了掀牌的時間,於心急著說且慢,她把手握緊了好一會突然抄起牌放進了牌堆,連聲說不測了。岩玉氣憤不已,心想你至於嗎,終究忍下了。不過發現同宿舍其他的女生測得都是愛情之類的,自己居然測的是事業,岩玉的心裏覺得自己挺與眾不同的。
晚上,岩玉做了個夢,好像是在高四,半夜醒來,又回想到了過去。高四其實是岩玉十幾年上學中最滿意,甚至是快樂的時光,因為有十幾個好朋友,有驕傲的成績,也有老師的重視與關心,甚至還在複習班中考過第一。倘若沒有高考考場上一向最擅長的語文因時間沒把握好,作文沒寫好,就不會來到這個糟糕的大學了。想到這兒,岩玉就差點被失望、沮喪、無能和憂傷的情緒淹沒,一次失誤就把以往的成績抹殺,這就是高考。想起不久前期末考試時,岩玉無意間瞄見一女生作弊,隻見那女生眉頭緊鎖,然後拿個紙條一看後,就迅速放進了胸衣裏,想到這兒,岩玉有種瞬間石化的感覺。
(四)
春天的空氣異常幹燥,岩玉一向水嫩的手背變得幹澀,仔細看時,表麵上有很多細微的裂痕,但手心還是如常的光滑。岩玉一邊看著手背歎氣,一邊想“手心就像女人,被人嗬護保護,手背就像男人,在外經曆風沙。”岩玉的同桌就是那個軍訓時老犯錯的於心,於心呢?時常做一些小孩似的矯情動作,說話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嗲,所以用岩玉的話說就是“18歲的年齡,10的思想,5歲的智商。”
比如說,有一次,晚上就寢時,隊長要求準備好腰帶、帽子,第二天早上要列隊訓練。但於心找不到腰帶,急的她上躥下跳,穿著拖鞋滿宿舍樓的跑著借,最後終於費盡周折的借了一條。但鋪被子時,一抖帽子,發現腰帶竟卷成一團蜷在帽子裏,氣得她長籲短歎。更絕的是,第二天中午,一起去排隊吃飯時,她指著第一排桌上放的一個橙色茶瓶說,“這不是我的茶瓶嗎?怎麼忘在這裏了?”好在這大學風氣還不錯,沒人順手牽羊。
學校很不人性化,情人節那天晚上因為有領導要視察,竟讓學員整了三個小時的內務。初春的上午,在凜冽的寒風中又訓了學員一個半小時,又是跑步,又是稍息,真是一頓好整。每次看見穿著迷彩服排隊走向操場的隊伍,岩玉總覺得像極了一條肥肥的大青蟲在懶洋洋地向前爬行。春來犯困,微積分課往往倒一片,課間休息時,於心遞過一張紙條,“當生活給你一百個理由哭泣時,你就拿出一千個理由笑給它看。”岩玉看過後不置可否地說:“幼稚”。她眉頭皺一塊,說:“我把你開除女生籍”,岩玉笑著說“我已經把你開除人籍了。”老師在講台上吆喝一聲說,上課了。於心指著我左同桌笑說,“看”,一扭頭,發現左同桌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取暖,嘴嘟著作親吻狀,頭低著,一下下點著書本打盹,像極了小雞啄米。
在宿舍時,女生們就喜歡聊,話題離不開男生和高考。王土講她高考趣事,進考場時,有個女生帶了一大瓶涼茶,監考老師不讓帶入,那小妮居然打開蓋子,一口氣喝光再進去。H大本部給我們下發了人手一冊的《新生入學寶典》,上麵印有H大校長的照片,穿著西裝,分不清男女。岩玉拿著問了好幾個同學,都說是女的。後來上網一查,原來是男的,王土說,“這不是小賣部的老太婆嘛”,一看,果然十分相像。
王土說宿舍人聚樂下,就選擇打牌,要去找男生借。王土剛到樓梯口,隊長來了,關切的問她做什麼,王土囁嚅後靈機一動說,“哎,我去廁所,怎麼到這兒來了。”好不容易借到牌,正玩得開心,有人敲門,岩玉在最外,隻好起身去開門。打開一條縫(保險起見)往外瞅,看見一個人的胸部,很奇怪,再往上看,竟然是隊長(隊長至少有一米九),真是窘。好在隊長也沒說什麼,隻是思想教育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