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給花奶奶拍了拍背，鬆了鬆筋骨。
“奶奶，一會兒給你燙燙腳啊……”他笑著說。
“好啊，那敢情好！”老太太眉開眼笑，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身子都變得僵硬麻木了。一想到熱水泡腳的酥爽，老人家自然笑逐顏開。
“那您等著……”江山笑了笑，尋了個臉盆，先到院子裏打了一點涼水，然後又回屋倒入暖壺裏的熱水調了調，試好了溫度，才把水端到老太太的床前。
“您老往床邊坐坐，我給您洗……”
“這個……不太合適吧……”老太太微微一愣，不覺臉上一紅，不是羞澀而是突然萌生了一種難言的幸福感。
“沒啥不合適的，我打小就沒見過自己的親奶奶，現在就拿您練習盡孝吧……”江山一邊笑著一邊手腳麻利的幫老太太脫了襪子，輕柔的扶著老人的腳慢慢送入水中。
老太太輕輕蹙了蹙眉，溫熱的水流讓她的身子舒服的一顫，他有力的大手更是揉捏得她渾身鬆軟酥麻，一股說不出的暖流直撞到老人家的心坎裏，酸酸甜甜的，將老太太的眼眶一下子就潤濕了。
“好孩子……這張嘴……多招人疼啊……”老人家有些哽咽。自己無兒無女，這一輩子隻能在夢裏幻想著有朝一日，會有這麼個人這樣孝順自己。可是誰會想到，盼著盼著，在自己的最後時刻，還真就盼來了！老人家抬起幹癟的手擦了擦眼淚，激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楚湘雲站在一邊也看得目瞪口呆。原以為這個江山隻是一個愣頭青，誤打誤撞，不知天高地厚而已。可是，看著他笑容滿麵的陪老人家說話，專心致誌的給老人家洗腳，她一下子就蒙了。這絕不是做做樣子而已，看著他那樣自然，那樣淡定，那樣甘之如飴。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江山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她全然不敢認識了。
更讓她震驚的是，他絕非單純的給老人家洗腳。他的一招一式，點按揉搓，極有講究。她見過一些老中醫診病的手法，簡單知道一些經脈的學問。可是在她看來，江山的手法更加華麗，更加玄之又玄。不多時，那臉盆裏的水，漸漸變成了黑色。
“好多天沒洗了……”老人家看著盆裏的水，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您現在中氣不足，一會兒給您紮紮針灸調一調啊？”江山笑著轉移話題。
“能不能不紮啊？”老太太皺了皺眉，不好意思的問。
“為啥啊……”江山也不急，依舊笑嗬嗬的仿佛和老人家拉家常。
“我怕疼啊……”老人家俯下身子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都說人老了就像老小孩，此刻老人家的神態言語和小小頑童並沒有什麼兩樣。
江山嘿嘿笑了笑，拿過手巾給老人家仔仔細細的擦幹淨腳。
“好，那咱就不紮。”他把老人家扶到床裏麵坐好，說話的語氣充滿了愛意，完全像是對一個調皮的孩子。
“那您以前身子不舒服的時候，都咋弄啊？”他問。
“你花爺爺活著的時候，有時候願意給我拔火罐子，我覺得挺舒服的……”老人家的眼睛裏充滿了溫馨的回憶。
“哦……”江山，點了點頭。心裏暗暗盤算了一下，覺得可以試試。“那，我給您拔罐子怎麼樣？拔完，喘氣就通暢了，心裏也不堵得慌了……”
“你還會拔罐子？”老太太驚訝的看著江山，仿佛看著什麼寶貝似的。
“嗯，就算拔不好，您老人家也舍不得說我不是……”江山乖巧的笑道。
老太太不覺笑出了聲。可不是，這孩子，她心疼還疼不過來呢，那裏舍得說人家。在她看來，這孩子沒準兒就是菩薩派來拯救自己的。她有些受寵若驚，這得要有多大的福分才消受得起啊！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讓您孫媳婦幫您擦擦背，我先去洗洗火罐子……”江山扭頭看了一眼楚湘雲，示意她把盆裏的水先倒了。
楚湘雲這次沒說什麼，而是痛痛快快的出去把水倒了。她算是看清楚了，江山拉著老人家說話，給老人家拍背按摩，到給老人家洗腳，絕非隨心所欲異想天開。而是從始至終都夾雜著各種診療的手法。隻是她開始的時候帶著有色眼鏡看他，沒有意識到而已。直到她看到老人家的洗腳水變黑了，她才恍然大悟。這樣特別的黑色可不是什麼泥水，而是所謂的風邪濕毒……
“你這媳婦挺明事理的，你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學著多疼疼人家……”老人家的一句話送到楚湘雲的耳朵裏，聽得她麵紅耳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對江山突然沒有了最終那種強烈的排斥，反而漸漸滋生出一種好奇的心裏。
這一次，她得主動點兒，這樣才能看得清江山究竟在幹什麼。她得弄明白表姐那麼推崇他，到底是因為他的醫術還是因為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