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世

吃晚飯時,女兒卻什麼也懶得吃,本來就紅的臉蛋越發紅彤彤的。我原想女兒是不是感冒發燒了,問女兒,女兒不吭聲。再問,女兒就“哇”地哭出聲來。女兒說:“我想——親親我弟弟!”

女兒6歲的那年,妻子又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叫“若淏”。若淏是牛年生人,火命。我認為:火命需要水澆,牛又離不開草,於是取有帶“氵”帶“艸”部首的字,象征富裕平安吉祥。“淏”是水清的意思,希望兒子長大後,無論為官,還是做一介草民,都必須像水一樣清白。

兒子的降生,自然是一道陽光,普照著我們的家庭。多個兒子就多個話題。兒子的話題就像農忙的五月,我們揮汗如雨,汗流浹背,金黃的麥子和綠油油的禾苗,卻讓我們心地開花。說起兒子,我就想起池莉的中篇小說《太陽出世》。池莉在小說裏把小孩降生比喻成太陽出世,真是再恰貼不過了。

我和妻子自然把心思放在兒子身上就多一些。疼愛兒女,是每個做父母的天性。

兒子兩個月的時候,白白胖胖,惹人喜愛。尤其是妻子,把兒子看護得更緊。我覺得那是一種真正的母性迷醉。妻子守著兒子,恪盡職守,兒子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因此,有幾次,6歲的女兒要親吻她弟弟,都被妻子製止住了。女兒屬猴的,天性好動,有高沒低的,因而她親近弟弟,我和妻子都有些不放心。每當女兒剛要觸碰她弟弟,我和妻子都把嗬斥住了。女兒每次都十分委屈地退到一邊去。

我和妻子一親吻兒子,女兒便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黑亮的眸子裏溢著焦渴、羨慕的神采。

有一次,女兒乘我們沒注意,偷偷要去親吻她弟弟。幸虧妻子發現及時,“啪!”的一巴掌扇過去,才遏止住了“事態”的發生,女兒飽噙著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兒,卻沒有哭出聲,顯得可憐巴巴的。這件事情發生後,我和妻子誰也沒往心裏去。吃晚飯時,女兒卻什麼也懶得吃,本來就紅的臉蛋越發紅彤彤的。我原想女兒是不是感冒發燒了,問女兒,女兒不吭聲。再問,女兒就“哇”地哭出聲來。女兒說:“我想——親親我弟弟!”

我的心猝然為之一顫,突然覺得有一股熱熱的東西在全身流遍。我和妻子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們隻想到父愛母愛,卻忽略了孩子之間的姐弟之情?我驟然覺得犯下了一個彌天錯誤!於是我誠心誠意向女兒承認了自己的過失,並讓女兒去親吻她的弟弟。

女兒輕輕捧著她弟弟,認認真真親吻幾下。那印在兒子臉頰上的幾個濕漉漉的唇印,真是一幅絕妙無比的國畫!女兒小嘴嘬著,仿佛剛出殼的黃黃的鳥喙,樣子虔誠可愛。

女兒那個夜晚吃飯格外香甜,入睡也格外早。在她臨睡時,臉頰上還久久洇潤著紅暈,睡態可人。

我忽然覺得人間的親情就是一輪太陽,當太陽出世時,我們沐浴在春光裏,生活無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