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子沒想到還可以再見到李岩。
那年她率領眾姐妹劫了一趟鏢。劫下的眾人裏,有一個叫做李岩。她這才知道,原來李岩是前兵部尚書李精白之子。
她想問他還記得年少時斷橋邊那個叫采薇的女子嗎?可是話到嘴邊終於沒有問出來。
一種莫名的恐懼使她無法問出口。她隻怕自己多年珍藏著的記憶在別人眼裏隻不過是過眼雲煙,到最後隻有自己固執的鐫刻著歲月的痕跡。
最後的猶豫,她還是說出了另一個名字:“江采月”。李岩隻是迷惘的搖頭。江采月,他當然不會知道,這隻是另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名字,而與他無關。
然後她就讓他帶著他的家財走了。
劫鏢而不見分紅,這本不是名鎮關東的紅娘子的作風。可是她做了,為了一個叫李岩的男子,為了一份年少時珍藏的夢。
紅娘子靜坐窗前,讓思緒慢慢沉澱。
這時,白衣侍女匆匆跑進來,著急的說:“姐姐,李岩被官府抓起來了。”紅娘子微微笑著問:“他被抓你著什麼急?”
白衣侍女的臉瞬時紅了,囁嚅道:“菱溪知道他是姐姐的朋友,所以,所以......”
紅娘子笑了,他想李岩真的是個令人難以忘懷的人呢。連隻見過他一麵的菱溪也情不自禁的關懷著他。
她站起了身,問道:“官府為什麼抓李公子?”
菱溪猶豫了一下,說:“他們說李公子勾結歹人,企圖犯上作亂。”
紅娘子又笑了,誰也想不到她那張冷漠的臉上會有這麼多的笑容,隻是這笑容反而平添了一份寂寞而以。她沉吟著,說:“歹人?那不就是我們嗎?”
菱溪說:“聽人說官府的人說他與我們定有瓜葛,不然,不然......”
紅娘子接道:“不然,殺人不眨眼的紅娘子不會放他回去對嗎?”
菱溪不敢接口,她隻是驚訝於紅娘子那份看透看通的冷靜。
紅娘子說:“帶上100人跟我去救李公子。我今天就要踏平衙門。”她的眼裏是一種攝人的戾氣,連菱溪都被那份殺氣逼得後退一步,領命而去。
誰都可以看出,紅娘子是動了真怒的。她率領著她的娘子軍浩浩蕩蕩的殺進衙門,知府臨逃之前,對她喊話:“紅娘子,難道你要反了嗎?”
紅娘子冷笑道:“反就反了。又能怎樣?”
紅娘子衝進了監牢,看到了李公子。他顯然是受過酷刑的,淡青的衫子上有著大片的血跡。他本是個文弱書生,怎經得起這樣的折磨?可是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幹淨透明,他抬起頭,看著紅娘子,叫道:“采月姑娘。”
紅娘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隻知道她叫紅娘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她的名字。她沒想到他還會記得她說出的名字。雖然她心裏渴望的是李岩叫出的是“采薇”而不是“采月”,可是這樣,她已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