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廣陵子之間有互相製衡的關係,但這多年以來,廣陵子如同師長般指點葉純陽功法,使他多次受益,最終更以精魂助他煉成幻雲旗,葉純陽非是薄情寡義之人,此份恩情自然銘記心中。
廣陵子幽幽一聲長歎,道:“倒也非什麼艱難之事,隻是我忽然想起曾經在凡間有過一段塵緣,那人為我留下一族血脈,我曾答應過她要庇護此族,可惜後來魔道肆虐,我已無力分身,他日若你見到,希望能替我照顧一二。”
葉純陽心中有些訝然,遲疑了片刻後問道:“此事晚輩自當義不容辭,隻是這世間之大,晚輩如何知道何人方是前輩後裔?”
廣陵子抬了抬手,先前被葉純陽放置在地上的養靈木輕顫幾下,從中飛出一道黃光化為半截無柄斷劍落至葉純陽麵前:“此劍名喚熾翎,曾是我的法寶,後來取為信物交給那一族,他日若見到攜帶此劍劍柄之人便是我的後人了,希望於他們有難之際你能看在本座的情分上援手一二。”
葉純陽望著這柄“熾翎”殘劍,目光微微閃爍,隨後鄭重收下,口中吐出一口長氣,肅然道:“前輩放心,晚輩若有緣見到,自當相助。”
廣陵子欣慰點頭,隨後轉過身仰首望著天空。
“有道是天道無情,悠悠數萬載歲月亦如彈指一揮間,正應了長生之下皆凡人之言。”
沉默良久,廣陵子目中掠過一絲惆悵,凝望遠處輕聲道:“葉小子,我這最後一道魂魄也到了時限,你我就此別過吧!”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為前輩保留魂魄了嗎?或許晚輩可以使用封魂術暫時將前輩此魂封印起來。”葉純陽麵露一絲沉吟的說道。
“不必多費心思了,我所有精魂已經全部融入你的幻雲旗之中,這一縷魂魄隻是我的神念所化,時限一到即會消散,封魂術也無用的,況且我本就壽元耗盡,多活一日與少一日並無分別。”
廣陵子淡然的擺了擺手。
話落,他身形一晃,緩緩升空而起,然後一道金霞噴出,“轟”的一聲飛散在孤峰之上,本就虛幻無時的身影更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純陽恭送前輩!”
凝望著緩緩消散在天地間的廣陵子,葉純陽神情肅穆,長身一揖。
隨著金霞越來越盛,廣陵子的身影終也漸漸消失而去,一絲氣息不再存留。
葉純陽神色默然。
數萬年前魔道肆虐,廣陵子為大義而以自身為代價將天邪魔尊冰封在歸墟之海,然而一代英豪卻從此消散於天地之間,世事之變實是讓人難以預料。
葉純陽攤開手看了看那麵青紅霞光流轉的幻雲旗,其上隱隱能感覺到一些熟悉的氣息,卻無法再與他神識交流。
沉默了許久,葉純陽珍而重之的將此旗收好,終是轉身緩緩離開了此地。
如今卷雲旗已成,距離與邋遢老者前往西域盤沙峰的半年之約已到,他也該去彙合一番,看看那老道究竟是否真的有辦法得到昊元丹的丹方,對此葉純陽可是深感興趣的。
旋即其腳下一陣雲霧閃過,身形漸漸虛幻,化為驚虹衝向遠空。
同一時間,距離此地不知多少萬裏,一個人影雙腿盤坐著,身下是一片茫茫雲海,這雲卻非是尋常之色,而是血紅奪目,若是臨近則會從中感覺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仿佛是屍山血海凝聚而成。
這盤坐的身影異常年輕,看起來約有二十出頭,一身血紅的衣衫看著詭異,身上傳出的氣息卻無比驚人。而若曾經正道七派一些人在此對此位的麵孔一定不陌生,因為他竟是數十年前引得正魔兩道紛紛震動的淩雲宗弟子“葉純陽”。
但所有人都知道,曾經的“葉純陽”已經不複存在了,如今占據這道軀體的是一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魔門四大宗的尊主,天邪魔尊。
在血雲中修煉了不知多久,此魔突然一睜眼眸,閃過一陣驚訝之色,而後募然陰沉起來,口中傳出一陣喃喃低語:“廣陵子,你竟如此輕易的坐化了,真是可惜,本尊還想等出關之後再去尋你,沒想到你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股股猩紅的血氣如雲棉般從“葉純陽”身上激蕩而出,他本是清秀的臉在天邪魔尊陰沉的神情下竟多顯猙獰。
冷哼一聲後,他揚手揮動,一記虹光升入半空,轉眼間消失不見。
片刻後,血海上突然泛起波動,一個長發齊胸的中年男子顯現出來,向天邪魔尊躬身道:“摩羅參見尊主,不知尊主喚屬下前來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