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第十(1 / 2)

第 10 章 第十

天已全黑,街燈亮起,溫暖蒼涼的夜色。林白岩載著我去了小區附近的超市,他出錢我出力,他指什麼,我揀什麼,心裏大致安排好了菜色,怕的是我們兩人吃這麼多,會有些浪費。

壽星林白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眉眼帶笑,況且鬆了脖子上的領帶,襯衫解開了一個扣子,精英氣質裏又摻和了幾分慵懶的痞味,秀色可餐而不自知。

林白岩微笑轉過頭,碰巧遇上我打量他的視線,我尷尬萬分,胡亂撿起邊上的一捆菜問他,“買點青菜吧。”

他淡掃了一眼,“那是大蒜。”

“嗬嗬,我一向分不清大蒜和青菜。”我心虛咧了咧嘴,撓了撓頭發放下手中的蘿卜,再也不亂說話。

回到他家我就忙開了,洗菜切菜還殺魚洗魚,手忙腳亂的,他倒好,大衣一脫,洗完澡就一身清爽地坐在沙發上看報,偶爾抬頭看一眼新聞,就等壽宴開始。

我心中五味雜岑,滋味分不清楚,這種溫馨平靜的時分,似曾相識,往昔也是這樣的時候,我爸戴著老花鏡看報等開飯,偶爾過來張望一下我的進度,然後背著手又回去看報,我則在他後麵喊著,“爸,快好了快好了。”

正回想間,林白岩走到廚房門口,我下意識說道,“爸,快好了快……”

林白岩愣了愣,又恢複波瀾不驚的樣子,抬了抬眉,口氣有些戲謔,“在我30歲生日的時候喊我爸,謝謝你啊。”

我這人說話本來就笨,稱不上伶俐,不知道怎麼道歉來著,門鈴聲突然大響,林白岩轉身去開門,我這才長舒一口氣。

其他的菜都好了,鍋來的魚湯也已經熬得差不多了,色白的魚湯往外冒熱氣,飄出一股鮮美的香味。

這湯裏我放了不少佐料,豆腐,還有些幼嫩冬筍,生薑去了魚腥味,掀開鍋蓋,再撒了點嫩蔥在湯上,盛好,準備端出去。

也不知道是誰在門外,也不見進屋來,我往外隨意張了一眼,林白岩杵在了門口擋住了來人,兩人嘀嘀咕咕,隱約見那人手裏提著瓶酒,我心想林白岩也太不懂待客之道,外麵零下的刺骨天氣,卻讓客人在門口吹冷風,情理上說不過去。

但這是人家的事情,我隻是外人,閑事管不得,菜都燒好了,我端著兩盤菜出了廚房。

到了客廳,門口男人的交談聲越發清晰了,間或有低沉的笑傳出,而那人似乎沒有經過邀請就越過林白岩走了進來,罵道,“我說你跟個娘們似的遮掩什麼,不就金屋藏嬌嗎?我就看一眼,一……”

聽到這聲音的那一瞬,我端菜的手僵了僵,一些久遠模糊的回憶飄蕩回來,剛把菜放下,來人闊步走進來,我抬起頭,我們兩人都怔在原地。

“莫愁。”

“師兄。”

幾乎同一時間,我跟師兄顧斐脫口而出,都難以置信地望著對方,我不敢眨眼,怕這個從我生命消失四年的男人再度不見,而他看起來震驚難當,一瞬不瞬地望著我,還是記憶中粗獷的臉龐,高壯的身材,隻不過四年歲月在他臉上磨礪出一些隻屬於成熟男人的滄桑,穿著也與在山裏時極其不同。

縱使我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猜到會在這幢房子裏遇見故人,我們曾經朝夕相對,後來猶如平行線般再也沒有交集,而命運之神喜歡神來之筆,突然我們之間的平行線變了方向,再次相交,隻是這中間,隔了長長的四個春夏秋冬。

當年告別時我們還是青澀少年,而現在,我隻覺滄海桑田。

一時惘然。

師兄的唇微微動了動,漆黑的眸子定定望著我,竟開始遲疑,“莫愁,真是你嗎?”

我鄭重點點頭,走到他兩步外,想過去那樣仰視他,“師兄,我又見到你了,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