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37 (2)
方其眨了眨眼,待巧笑嫣然的服務員小姐放下咖啡,他才緩緩開口。
“莫小姐,整件事情我知道個大概,我會遵守承諾告訴你所有我知道的,請你放心。”
他遲疑了一下,苦笑道,“隻是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姐姐的幸福,她昨天還很高興地告訴我我要做舅舅了,她,她懷孕了,所以我……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因為看起來所有人都在忘記過去,都想好好的過活,現在由我方其來做那個揭開瘡疤的人,我不知道這對所有人,是好,還是壞。”
我麵無表情點點頭,“你顧全大局的心思讓我很感動。”
方其瘦瘦的臉頰像是出了紅暈,好半天才蠕動了下嘴唇,“莫小姐,我說過了,所有人都欠你一個解釋,這對你不公平。既然誰都不肯出來,那就由我這個旁觀者來。他們不說,我說!”
他鏡片後的眼睛錚錚亮,好像有暗流在劇烈湧動,他猛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是卯盡全部力氣鄭重對我說道,“莫愁,你不能和白岩在一起,因為就是他,就是他當年用計拆散了你和姐夫。他居心叵測。”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用力撞了一下,一陣一陣的疼,下意識抬手拿起桌上的咖啡胡亂灌了一口,嘴裏全是陌生的苦,手微微顫抖,我用連自己都震驚的平靜語氣說,“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全部。”
方其娓娓道來。
“我姐和姐夫算得上青梅竹馬,我姐一直喜歡姐夫,隻是姐夫,似乎對我姐不是那種感情。我所知道的是,五年前姐夫大學畢業的時候,姐夫和顧叔叔關係已經很僵,顧叔叔想讓我姐嫁給我姐夫讓我姐夫好好收收心思,誰知道,姐夫幹脆跑了。”
“姐夫做的挺絕,除了來了封信說自己很好以外,就沒消息了,等我們再見到他,已經是一年後,還是他自己回來的,他大學時的一個好兄弟救人犧牲,他回來參加葬禮。”
我沉思想了想,往事浮上眼前,那一年師兄確實下山過,足足離開了一個星期,那七天裏,我每天都會跑到山腳的老桃樹下苦苦等他,邊看書邊伸長脖子往那個他去時的方向望一眼,感受古人所說的那種“望穿秋水”的滋味。
那個時候還小,隻是單純的等待一個人回來,想巴巴地告訴他家裏有一堆柴火等著他來劈,師母做了一道新菜,師父前兩天救了一隻掉下鳥窩的雛鳥,而我又新背了多少個英語單詞。
四年以後回想自己當年等待執著,無非是因為內心深處的恐懼,我是那麼地害怕師兄再也不回來,再也不陪我爬樹,再也不陪我背書,再也不為我摘山花……
師母無意中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我卻時刻揣在心裏惦記著,午夜夢回時,總是恍惚害怕著。
“好男兒誌在四方,顧斐的世界在山下,總要回去的。”
十九歲的我已經嚐過太多離別的心酸,一次又一次目送我爸科考離開,我媽離開,我在後麵無聲地乞求他們多留一會,可是他們聽不到,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那時候我在腦子裏一次又一次假想師兄離開的場景,我想挽留,可找不到任何能讓他放棄繁華世界的理由,所以隻能目送他離開,獨留自己一個人,就好像天地間一隻孤獨鳴唱的沙鷗,一顆跳動的心,冷成一塊寒冰。
我多麼的害怕被拋棄。
好在,師兄沒有拋棄我,七天後我終於在老樹下等到了滿臉疲憊的師兄,他胡子拉碴地遠遠朝我憨笑,嗓門沙沙的,“小丫頭,不看著師父,到處亂跑什麼?”
我的笑聲像銀鈴,在山野中回蕩,像袋鼠一樣跳起來搶過他的包,“師兄師兄,可等到你了,家裏頭一堆活等著你幹呢!”
師兄在天空下對我滄桑笑笑,說,“小丫頭就知道奴役我。”
“你力氣用不完嘛。”
“師兄你想我們嗎?我跟師父師母可想你了。”
“想啊,就怕你亂跑闖禍呢。”
興許是那一天的夕陽特別美,多年以後那一天的每個情景依然鮮活,我們一路說話聊天,我蹦蹦跳跳走在前,甩著手裏的軟藤條,嘰嘰喳喳像隻快樂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