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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圩村的工作有了眉目,孟誌遊也想消停幾天,回家補充一些營養。近些日子在西圩連軸轉,腦瓜子還繃得死緊,老擔心有什麼紕漏事出來,夜裏睡覺也不踏實,這樣一來就把存在肚子裏的那一小疙瘩油水消耗光了,眼下是肚皮鬆鬆的,褲帶長長的,蹲下猛爬起還兩眼發黑。孟誌遊知道這全是操心操的,不過他心裏還挺高興。你想啊,用那一小疙瘩油水解決那一檔子難事,這是多大的便宜!從另一方麵看,這也是自己給自己減肥。年前在縣黨校學習,看這個喝減肥茶,那個吃減肥藥,孟誌遊才知道,這胖原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孟誌遊一路胡思亂想地回到宿舍,拉開燈摸出兩麵包剛開始吃,背後就有人咚咚地敲門。孟誌遊想不出都這會了還有誰會來找他。剛才進鄉政府大院時,孟誌遊看宿舍區家家戶戶的門關得鐵緊,估計都縮在被窩裏看電視,這來找人的怕也是摸錯門找錯人了。於是將門輕輕地拉開一道縫,孟誌遊本打算伸出頭看看,不想一個女人側著身往裏擠,嚇得孟誌遊忙用身體堵住門縫,有點緊張地問,你是誰,深更半夜的瞎亂跑個啥?這一說話,站門外的人可來了脾氣,說,好你個孟誌遊,你才當了幾天鄉長,連你老婆也認不出了呀!聽門外果真是方梅蘭的聲音,喜得孟誌遊忙放門迎接。不想方梅蘭擠得緊,一個趔趄栽進屋裏,孟誌遊忙扶起他,雙手不停地為她揉腰,說,黃鼠狼專咬病鴨,看,跌傷了吧!方梅蘭怕癢,孟誌遊揉的又不是地方,才那麼幾下,方梅蘭就格格地躲開去。方梅蘭沒事,孟誌遊就放心,這才想起問倆孩子。方梅蘭驚訝道,早開學啦,這都出正月了,你還當是年啦!
孟誌遊這些日子光顧在西圩忙活,腳打後腦勺,一忽兒這裏,一忽兒那裏,來去兩頭黑,還真不知今幾明幾呢。
看到桌子上剛吃一半的麵包,方梅蘭又是一陣驚訝,說,看看你,瘦成什麼樣子,大過年的,寧願啃麵包也不回家,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相好的啦?
一見方梅蘭誤解自己,孟誌遊這才慌了神,忙說,別瞎猜了好不好?我這是工作。
方梅蘭不信,說什麼工作忙成這樣?還有天天換衣服,我看那分明是接頭暗號!
孟誌遊感到挺冤的,這是哪跟哪呀。臘月那會到西圩那是微服私訪,不換衣服是怕群眾認出來,不利於以後工作,可方梅蘭卻把這當成是和人家幽會找樂子。咱們兩個結婚這麼多年,倆孩子都讀大學了,我是啥人你都不知,這叫我今後如何工作,幹脆辭職回家算啦。
看孟誌遊悶聲不語,方梅蘭還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要真是那樣,自己這後半生可就慘了。想想女人這一生也真是苦,年輕時忙著撫養孩子,眼巴巴盼孩子長大,待長大有所出息,你這人生的日頭已經甩西,沒有多少光彩了。男人愛的都是小,有出息的男人更愛小。想當初要是不同意孟誌遊到小孟村當支書,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提拔,也就不會有今天的花花事。方梅蘭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心酸,淚水一串串順著腮幫往下滴落。
孟誌遊看方梅蘭坐在那裏嘩嘩地流淚,心裏就不忍,想他一個人也挺不易的,腰椎間盤突出得那麼厲害,還要照顧家庭。他孟誌遊能有今天,有她一半功勞。孟誌遊想到這裏,這才起身去關門,把存在心裏的話往外倒倒。孟誌遊結婚這麼多年,他深知方梅蘭的脾氣,遇到不順心的事,或者有什麼委屈,就愛流淚。不像有的娘們,稍不高興就哇哇亂叫,惹男人心煩。安慰方梅蘭的最好辦法就是把事情說清,她思想通了,心裏亮了,問題也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