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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誌遊沒去徐三柱家還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去了後才知這是屎頂屁門子的事。乖乖,這還了得,他和柳竹還不急不躁地這家那家搞暗訪,地下黨似的害怕暴露目標,人家那裏倒是不含糊,肚子像發麵一般暄騰騰往大裏長。那閨女雖說穿的是長風衣,但她的腰粗得像小桶,一眼就瞅出是懷孕了!

下午,孟誌遊順渠而逛,這裏瞅瞅,那裏瞧瞧,遇到人還沒話找話地搭訕幾句。走到一戶旁邊,端詳半晌,估摸就是徐三柱的家了。走近一打聽,果然就是。孟誌遊不要人家請,大大方方地往院裏去。

孟誌遊和柳竹剛下村那會徐三柱就知道了。眼下大城市的通訊非常發達,有啥稀罕事,撥個電話就跟發生在身邊一樣清楚。農村沒這條件,有啥熱鬧事全靠相互傳播。鄉裏人嘴巴裏擱不住話,見風就是雨,聽說啥轉臉就往外嘟嚕,針鼻大點兒事,不出當天,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徐三柱當晚聽說孟誌遊、柳竹倆鄉幹部到村裏蹲點,他雖一時揣摩不透他倆下來的目的,但憑他比警犬還靈的嗅覺,他想多半和計劃生育有關,況且那柳竹又是專抓這個的。聯想到前不久的人口摸底檢查,徐三柱就越發斷定他們下來為的就是這事。打那天開始,他就叫徐小花少出門,吃了飯就在屋裏躲著。後來有消息傳來,說他倆下來不是這事,為的是秋收秋播。眼下天正旱,大田裏點把火就能著,收了秋正愁沒法子播種,他倆下來主要為群眾排憂解難。還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說,倆幹部在誰誰家幹活,那活幹得還不賴……聽得多了,徐三柱就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是呀,往年抓這事都是農閑,眼下他們不會顧上這個的。徐三柱順這條道往下琢磨,心裏就亮堂起來,遂叫徐小花走出來活動筋骨。眼瞅閨女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徐三柱又打起了如意算盤:等孩子出世,他就將閨女嫁出去,那時倆親家就可以搭幫做生意了。徐三柱心裏琢磨的都是好事,走出門瞅瞅日頭,天已小傍晌,這會在家閑也是閑著,到大田裏還可以找些事做。這麼想著,操起家夥就準備出門,就這會孟誌遊進門來。孟誌遊是鄉長,過去為村民脫貧沒少到村裏來,他雖不能將全村人一一叫出名字,但全村人差不多都認識他。進門後孟誌遊忙著自我介紹。徐三柱搶過話說,孟鄉長,我認識你,快請坐!徐三柱看孟誌遊到家裏來,趕緊將家夥放到牆邊,還招呼徐小花給孟鄉長倒水喝。孟誌遊瞟一眼徐小花,心裏咯噔一跳,表麵還是風平浪靜的。徐小花送上水往開離,孟誌遊心裏想,人家既然大大方方地給你端水,你也該說句客氣話。琢磨一陣,他用玩笑的口吻對徐三柱說,你家兒媳挺賢惠呀。說後靜靜觀察,看徐三柱如何回答。徐三柱這幾天聽到的都是孟誌遊的好話,今天見到他感覺也挺隨和的。徐三柱很高興。人一高興就容易說實話,他對孟誌遊說,孟鄉長,這丫頭不是兒媳,是閨女。真相大白,孟誌遊忙轉移話題,他先問今年的收成,又問秋播的準備情況。徐三柱麵露惆悵之色,說看這天幹的,沒辦法播種哇。孟誌遊用話寬他的心,說老徐,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我已和大閘聯係好,哪天要水,一個電話就來。徐三柱聽說水的問題解決了,就有些坐不住。孟誌遊看出來,主動提出要到他的田裏看看。

孟誌遊在徐三柱家田頭剛出現,徐家兄弟全圍過來說話。徐三柱將他們一一介紹給孟誌遊。孟誌遊一邊和他們搭訕,一邊琢磨著早些離開。今天不能像往日那樣到一戶一蹲就是半天,眼下時間金貴,看徐小花那肚子,多耽擱一天,這工作就會增加一分難度。孟誌遊對徐三柱說,老徐,今天我不能幫你做啥了。你也看到了,水渠裏一滴水沒有,我得回鄉裏,打電話請人家放水,不行還得跑一趟。徐三柱看孟誌遊想走,誠心留他吃頓飯,說,孟鄉長在旁人家能吃飯,怕我管不起咋的?徐三柱一邊說話,一邊向兄弟幾個使眼色,讓他們一起挽留。孟誌遊怕他們誤解,忙說,弄水比吃飯事大,等把麥子播了,消停下來,我一定到你家去喝兩盅!徐三柱看孟誌遊說的是真心話,也就不再強留。

離開徐三柱,孟誌遊騎上車子就往回跑。回到鄉裏直撲電話,把電話打到岔河村,要村支書史麥收趕緊找柳竹,讓她下午早些回來。孟誌遊打這個電話,他是擔心柳竹回來晚了,一個人走黑路害怕。往日他倆同行,遲了晚了無所謂。擱下電話,孟誌遊就想把大院裏的人找齊了開會。走出去,見大院裏冷冷清清的,門都鎖著,連小封也去向不明。這才想起看時間,一看十二點了。這時他也顧不上找人,拿出碗就往食堂跑。在食堂吃飯的人本來就不多,家靠近的人下了班撒腳就顛回去,這幾天又有一半人下村去,到食堂來吃飯的人就更少。孟誌遊趕到食堂,人家早就吃過走了。師傅看到他,忙著要重做,孟誌遊不肯,說有啥吃啥,吃了飯還要招呼人開會。

下午的會沒有開成,下去的人除了柳竹回來了,其他人一個沒回。正好,孟誌遊利用這段時間把思緒理理,柳竹在旁邊也出了不少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