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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做了手術的娘們一個個在病房裏安頓下,孟誌遊打電話,把鄉食堂的師傅叫過來,他要師傅這幾天就在醫院伺候這些娘們,別怕花錢,有啥補身子的盡管買。把這事安排妥當,孟誌遊想趁熱打鐵,設法把徐小花找到,她肚裏的孩子一天不打掉,他的心就一天不會安穩。柳竹的心比孟誌遊還急,她建議下午就把這事辦了,早辦早省心。孟誌遊想事情可能不會這麼簡單,那徐三柱比兔子還精,說不定他早把他們這次行動琢磨透徹了,要不一個鄉也就不會單單徐小花一個人不來體檢。柳竹放寬心說琢磨透也不怕,反正他們的行動已從地下轉到地上,明明亮亮的沒啥要隱瞞的。孟誌遊掂量一下也是這個理,就說這個上午,一家夥把全鄉二三十號懷二胎的娘們弄到一起打了胎,在鄉裏該是多大的動靜,即便是聾子,耳朵眼裏也該刮進風的。但是徐小花的情況有些特殊,特殊情況就該特殊對待,不能和生二胎的那些娘們混為一談。孟誌遊在尋找既能把徐小花肚裏的孩子順利打掉,又能保住她父女二人臉麵的兩全之策。
下午進村,孟誌遊和柳竹沒去找徐三柱,而是直接到村部找史麥收。孟誌遊考慮到外來的沙子難壓本地的土,這事還是依靠基層力量來解決比較好。史麥收正好在,他好像知道孟誌遊會來找他似的,見麵後不等孟誌遊開口,就告訴說徐小花躲了。這情況太突然,從鄉政府往這來的路上,孟誌遊和柳竹把啥情況都考慮了,還就沒想到徐小花會躲。柳竹還想徐小花剛出校門不久,年小不諳世事,如果查出她確實懷孕了,就悄悄地帶她到縣城去打胎,而不能在鄉裏打。一個鄉屁大點的地方,有啥事不出當天就嚷出去,跟有線廣播一樣快。如此看,柳竹和孟誌遊有些多慮了,人家壓根兒就沒考慮啥臉麵,並且還料到他們會來找她,幹脆一走了之,連麵都不見。這事有點複雜了。過去孟誌遊主抓這事,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那些外逃的人躲不了幾日,就會被小分隊的人追回來。岔河村的情況有些特殊,這裏緊挨洪澤湖,而且家家戶戶都有捕魚的船隻,徐小花若是往船上一躲,那漁船往湖裏開去,泱泱大湖,他們到哪兒去找哇。
孟誌遊心情很複雜,但他強忍著。他叫史麥收去把徐三柱找來,先摸摸情況再說。
工夫不大,徐三柱來了。
進了村部,徐三柱一點不顯緊張,跟那天在他家見到的情形差不多,見了麵搶著和孟誌遊柳竹打招呼,問他們咋不到他家去?酒早就備好,啥時去打開就喝。
孟誌遊看出他是有備而來,於是就和他窄巷子裏扛木頭直來直去,問他前兩天搞體檢,徐小花咋沒來?
聽說這話,徐三柱一臉的可惜樣,說我知道鄉裏為大夥做好事,可小花這丫頭走親戚不在家,把這麼好的機會給失去啦!柳竹看出徐三柱在演戲,有意用話堵他,說機會還有,就看徐小花啥時回來。說後雙眼緊緊地盯住徐三柱瞅,看他如何對答。不想徐三柱一點不怯場,對答自如。他說,柳鄉長,兒大不由娘,雙腳長在她自個兒身上,做家長的哪裏管得住哇,你說是吧?
孟誌遊看出來,和徐三柱坐這裏鬥嘴皮子扯閑篇,扯到太陽下山也別指望有啥收獲,反過來他倒可以窺探到他們心裏想的啥。罷罷,有如這樣,還不如扯些別的,最好說些讓徐三柱放寬心的話,讓他聽出鄉裏的工作思路又有新變化。想到這裏,孟誌遊的心裏有底了。他想他和柳竹這幾天就不用到岔河來了,這裏的工作就交給史麥收。史麥收那天當他的麵誇海口,說蠓蟲打麵前飛過都能分辨出公母,徐三柱恁大一個活人他還能對付不了?也幸好體檢那天沒把史麥收當外,他剛瞅出苗頭就把實底透露給他。孟誌遊當時想的是徐小花這事說不準會用著他,不想還真的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