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虹口足球場(1 / 2)

1999年5月21日的傍晚,西斜的昏黃日光照在校園人來人往的甬道上。

我在東區食堂外的小店裏買了一些饅頭、茶葉蛋和綠茶,帶著台灣寄來的那封信和地圖,出了校園搭乘公交車奔赴蘇州火車站。

登上火車時已暮色沉沉,車廂裏亮著淡淡的日光燈燈光,車窗外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時間仿佛回到了三月份,我仍然坐在那列晚歸的火車裏,看著一群素不相識的人聚在一起,彼此都很陌生,在我這個角落,卻無人交談。

在我身邊坐著的是位老實巴交的農村人。隻是靜靜的看著窗外,對麵的一人正伏在桌子上睡覺,右邊桌旁坐著的似乎都是學生,一個女生坐在靠近窗戶的座位上,邊上坐著個正戴著耳機聽音樂的男生,靠近我的一個學生身材不錯,他正看一份雜誌或報紙,偶爾寂靜的凝視著他處。

列車行駛過程中,我仍然沒有擺脫連日以來低落的情緒,心中厭倦而疲憊,對於來日將會發生的一切毫無把握,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悲涼的心緒似乎吞噬了一切,不斷的膨脹,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多年以來,愛沒有給我帶來想要的溫暖,而是成為了痛苦的源泉,但這種強烈的愛意最初正是由我一手創造,當愛變成夢魘時,我猶如墜入了罪惡深重的幻界,各種記憶的片斷和掙紮的欲望在內心左衝右突,近乎一種懲罰,令人瘋狂而又無從解脫,記憶宛若狂風野馬,撕裂所有希望。

火車到站以後,北麵就是中興路,在地圖上看起來還算是條大路,但到了以後才發現那裏的環境似乎還處於八十年代,公路並不寬闊,沿街基本都是平房,中間夾雜著很多小雜貨店,民房的木門常常敞開著,裏麵是個窄小的客廳,周圍擺滿了陳舊的家具,昏黃的白熾燈燈光灑落其上,灰暗和而陳舊,招待客人和平時吃飯大約都是在這個房間裏。

這裏的人們沒有太多表情,似乎被壓抑的生活耗盡了精力,外麵的公路鋪著黑色的柏油路麵,映著各種光怪陸離的燈光。

我幾乎帶著憐憫的情緒去看這一幕,這難道就是上海麼?和鄉村又有多大區別呢?

他們似乎並沒有生活在這個時代,都市繁華背後總是有這些無法遮掩的真實生活,即使後來到了南京路,這種印象也是有增無減,上海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輝煌,在很多地方仍然充滿了衰敗而淒涼的氣氛。

沿著公路往東走,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到一條狹窄而黑暗的小巷,我在巷口尋找著路牌上的地名,然後在地圖上不停的核對,以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當轉入東北麵的一條公路後,路麵開始變得寬闊起來,兩邊不再有林立的民房,路上行人寥落,隻有一些卡車在橙色的路燈下偶爾駛過。

我一個人在荒涼的路上行走,沒走幾公裏就已遠遠看到虹口足球場弧形看台高大的輪廓。

來到足球場外時,這裏燈光炫目,到處是粉紅色的霓虹燈,車輛和行人來去匆匆,邊上海味館的玻璃牆後麵許多人在對飲交談,走過海味館的放滿海生動物的水箱,有不少人在那裏觀看,氣氛很好。

大門兩側拉著一條橫幅,上麵寫著“99×××和平季節演唱會”,子敏的歌聲正從足球場內遙遙傳來,彩色的光柱從足球場上方的夜空中彌漫開來,炫目的光輝和嘹亮的歌聲在身邊動蕩。

我曾經無數次渴望能夠參加她的演唱會,真正身臨其境時,如墜夢中的虛幻感猶如海濤般陣陣襲來。

我走到正對著大門的入口處,看得見裏麵的燈光,那些歌聲越來越清晰,入口處有幾個人坐在那守著,我繞著看台的外圍走,來到另一個入口時,牆上貼著“記者入口”的字樣,門口駐著保安,記者進去還得看一下證件才行。

我走過去對那兩個保安說:“我身上有封×××給我的信,她讓我來上海,請問哪裏才能見到她?”

那兩個人似乎不太相信,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我,讓我重新說一遍。

於是我又說了一遍,他們仍不相信,叫我把信拿出來,無奈之下我取出信件給他看,他接過去大略一看,不得不信,將信給我之後,讓我到108工作組去。

我問明了方向,就向這個工作組走去。

走進底樓的入口之後,有個門口掛著虹口足球場行政辦公室的牌子,裏麵有許多房間,右邊的過道中不時有人走過來,從我身邊經過,對我並不怎麼在意。我徑直走入大門敞開著的房間,恰好就是108。

其實後來發現左邊的幾個房間正是子敏用來化妝的後台工作室。當時如果走進去,子敏也許正在裏麵,然而現實可能是我和她剛好隔著一堵牆,隻是這堵牆並不局限於彼時彼地,而是今生今世。

彩排現場

108房間裏亮著雪白的日光燈燈光,中間是幾張並在一起的寫字桌,上麵鋪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電話、日程表、筆、簽字紙以及各種資料。

四周放著幾張椅子。大門的左側放著一張雙人沙發,右邊是堆著的桌椅、礦泉水箱子,邊上還有張寫字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