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傳說藏地娶妻的喇嘛到了此處,忘記了虔誠。化為一隻白虎,從此皈依山林。舍棄了人間煙火,行走於這山脊之上,星雲之下。撕下自己皮囊鋪成一片沃土,站立的骨骼撐起了一座村落,血肉養活了這山間的猛獸飛禽。之後。自然就沒有白虎的蹤跡。再後來。劉知青從海的那頭來到這裏。村裏早已沒了牙齒的老人看著遠山說道:“白虎回來了。”

寒風悲傷起來,在今夜隻留下呼嘯聲,沒有月亮,更沒有星星。寒風依托著山穀的地形,形成若幹個小蜂窩般的氣流,卷起漫天的秸稈黃土,相約著從這塊坪地竄到那塊梯地。吹散了村口老白楊樹最後的枯葉,驚飛了荊棘叢裏酣睡的野雞。也不知道這樣狂風怒號後的狼藉要持續到何時?也不知道永遠的永遠到底在何方的何方?

一九八七年十月裏的氣候比曆史上任何一個十月都要冷人心房,也不知改革的春分何時才能喚醒這個村落的那段顏色。劉知青隻好蜷縮在被子裏獨自想象著自己回城的美好圖景。與八年前相比,他已經不再白皙,莊稼人的黝黑與質樸鐫刻在他的臉龐,宛然一笑,牙齒早已被旱煙熏得祛黃。他不安分地坐到了床頭邊,使勁摳了摳腳趾頭裏的雜碎。之後用那條髒兮兮且黑中發亮的棉被死死地裹住自己。眯了眯眼。透過破了洞的牆壁,看到外麵一片昏暗,聽到狂風疾馳呼嘯。他變得不安接著焦躁起來。不知自己的父親是否死去?自己上海的家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太多太多的問題在困擾著他疲憊的神經元。

回想八年前。若不是看到上海街頭出現的大字報上“很有必要”等幾個字,加之父親的百般阻止他的各種“造反運動”,父親的一巴掌換取了他隨知識青年大軍南下的結果,更或者再用心思索幾番,也不至於到這座小村莊。他為自己的固執付出了難以自控的代價,一時衝動,或者在革命情感的感召下。他大聲喊出“要山上就到最遠的山,要下鄉就到最遠的鄉。”的口號。接收他的村幹部實在因他的革命情懷太真摯而被他好好感動了一番。從農場大軍中將他抽離出來。毅然讓他踏上改造舊村莊的道路上來。

劉知青甚至還在回來的路上大聲向村幹部說道:“我正純粹把自己從資產階級中抽離出來,同時我的舉動已經遠遠超於了同來其他知青的覺悟水平,我現在可以宣布自已已經是一名合格的上山下鄉的知青積極分子。”

村幹部聽了他熱情似火的講演,一個勁的說:“好。”

隻是一旁為劉知青托運行李的毛驢不知情趣的發出“啊喔,啊喔”的聲音。似乎有點瞧不起這番情誼的意味。現如今在他身上哪裏還有“朝氣”兩字。

他顧不了這麼多,穿上了那件唯一的軍大衣,穿上了唯一的一雙解放牌膠鞋,一個腳趾頭早已露出頭來,村裏物質的貧乏是難以想象的。平時村民出行的鞋也是自家縫製,大多數人的腳底長滿了凝結成塊狀的老繭,習慣了光著腳丫奔跑在填飽肚子的道路上。他迎著巨風,朝著有光亮的地方前進。劉知青早已熟知這村中的一花一木,誰家的姑娘憨厚老實,他就使勁誇她如何美麗,如何俊俏。反而把好看一些的姑娘說的一塌糊塗。除了那些被她口頭上貶低過的好看姑娘對他依然冷眼相待外,反而博得村裏大多數姑娘對他的好感,其實劉知青在各種權衡中得出了這樣一個道理。那些憨厚長得又平常的女子,心眼自然很少,對於誇讚她的人更是分外放在心頭。一旦家裏有拿得出手的東西,總是偷偷瞞著家裏塞給劉知青。特別是焦天發的妹妹焦天梅。對劉知青有一種愛不釋手的占有欲。給劉知青的東西更是豐富。同樣劉知青對焦天梅的稱讚是超乎一般人的,那些古代詩詞總是被他斷章取義地信手拈來。正因為焦天梅每次聽到的都和上一次不同稱讚。讓她更產生了溢於言表的感受。其次。對那些長得秀麗的女子置之不理,時不時的調侃上幾句,更加讓村裏年輕力壯的小夥心裏感到安穩許多,也不至於把情敵對象的帽子扣在劉知青頭上,隱約減少了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