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不小,不但驚動了主艦四周敵船上的水手和敵兵,就連海中潛遊的水莽鬼們也紛紛上浮,鬼頭伸出水麵遁聲張望,卻因為戰船太高大,什麼也沒看到。
“嚷嚷什麼呢?”緊接著一個相貌是約有三四十歲,不過四尺左右身高,上寬下尖且額骨高凸的小臉頰上有著尖鼻子三角眼,一頭綠發披散著,渾身肌膚赤紅如火之鬼,帶著十五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鬼,撥開了甲板上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鬼群走到前麵,站到蕭石竹身前兩尺開外。
正是敵軍主帥夜遊神。
他本在船中和他的十五個兄弟們,研究著今夜怎麼夜襲玄水城的事,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魂氣靠近便出來看看。蕭石竹喊什麼,他也因為遲遲才到,隻聽了個七七八八。
“喲,這不是九幽王嗎?”夜遊神把蕭石竹上下一打量,得意洋洋地調笑道:“是否是朔月島守軍扛不住了,不得已自己親自來投降啊?”。
一言既出,立刻引得四周軍士哄堂大笑;可語畢之時,夜遊神的眼睛忽然看到蕭石竹劍上插著的鬼頭,臉上笑容頓時僵硬住了。
他夜遊神雖然隻是冥界裏的小神仆,卻是酆都大帝的近臣,與酆都大帝打過的照麵不少,一眼就認出那顆插在劍上,長著一張有著薄唇細眉的清秀方臉,頭上那長若流水的紅色發絲散披在腦後,兩縷細髯耳邊垂的鬼頭,正是酆都大帝的頭顱。
也正因為夜遊神能認出這個鬼頭的原因,且本著擒賊先擒王的原則,蕭石竹才首先落在了他的主艦上的。
海風拂過,夜遊神不禁渾身一顫,心頭一涼之餘,緊盯著那顆鬼頭的兩隻眼睛就瞪得更大了。雙唇連連微顫半晌,才從牙縫之中擠出“陛下?”兩字。
他這一顫聲說出的兩字聲音並不大,卻充滿了恐懼;頓時驚得圍觀敵兵全部愣住,接著紛紛順著夜遊神目光所及之處望去,細細打量那鬼頭。雖然他們可沒幾個見過酆都大帝這大冥神的,但見夜遊神都驚呆了,麵麵相覷下都是有幾分慌神。
“還笑得出來嗎?”他們不笑,蕭石竹卻笑了,也是笑得得意洋洋:“我再說一遍,你們放下武器逃走,還是留下來,繼續給一個沒了主子的朝廷當狗?”。
他的話音一如既往的洪亮,響徹天地;四周諸鬼幾乎都聽了個真切。離得遠的沒怎麼聽清,卻也在紛紛打聽後,硬是驚得愣在了原地。
消息有如雨後春筍一般快速蔓延開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在敵軍中弄得幾乎鬼盡皆知。
不少軍士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惶恐和迷茫。這些敵軍裏,大多數都是為了不投胎成豬狗牛羊,才被迫參軍的。他們沒有信仰和信念,麵對這種措手不及的事情,剩下的不可能是憤怒而隻有驚懼以及不知所措的迷茫。
卻還是都猶豫許久,依然遲遲沒有放下手中武器,都等著大夥之中誰先帶個頭。
蕭石竹知道他們在想的是什麼,當下於右手中指指尖聚集了一點豆大的玄力,趁其不備之時一曲一扣一彈,將那玄力朝著不遠處一個士兵的手腕而去,嘴裏繼續喊道:“供奉一個已死的神,你們覺得還有意義嗎?好死不如賴活著,放下武器回家吧,去好好過日子。否則你們戰死了,連投胎的機會都沒了!”。吸引著敵軍們的注意力。
話音方落,敵軍眾鬼默然垂首。蕭石竹說得沒錯,他們已經是沒了肉身的鬼了,再死一次就成灰了。
在一片沉默中,蕭石竹的玄力如期而至,不偏不離的擊中了那士兵的手腕。與酆都大帝的元嬰一戰後,他對玄力的控製又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僅是玄力的大小強弱,就連形態速度他都能勉強控製了。
那士兵頓時覺得手腕有些發麻,五指一鬆手中兵刃“咣當”落地。在寧靜下,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敵軍一驚,紛紛頓聲望去,卻未見蕭石竹的玄力,隻見得那被玄力擊中手腕的士兵丟下武器的那一幕,頓時紛紛嘩然間,軍心更是動搖。
一瞬間的功夫,十之二三的士兵,都不約而同地扔下了手中兵刃。
“大家不要聽信讒言。”從呆愣在緩過神來的夜遊神,怒視著嘴角微揚的蕭石竹,對他手下的士兵大喊道:“就算陛下死了,我們也要為陛下複仇,絕不能放走這個弑君之鬼!”。
此言一出,多數軍士都沒聽他的話,依舊無動於衷。
正如蕭石竹所料,他們之中多數是沒有信念和信仰,別更想著他們會為酆都大帝的死而憤怒了。
夜遊神看著他們無動於衷之餘,心中怒火騰升,轉念一想又改口道:“就算我們不為北陰朝而戰,也要搶下這朔月島做快活的海盜,方能安身立命。”。
這回,換成了掛在蕭石竹臉上的淡笑瞬間僵硬了。
夜遊神的這番話,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而且在話音落地後,那些為了避免投胎豬狗而參軍的人魂們,又是鬥誌重燃。
確實,為酆都大帝複仇不是他們的夢想,可是燒殺搶掠,他們還是願意並且樂此不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