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湧入殿內,吹動蕭石竹身上的玄袍。在他衣袍袖口上,以銀線繡出的火焰圖紋紛紛搖曳了起來,好似真的有兩團烈焰環繞在他的手腕處一樣。
蕭石竹轉過身來,踏前一步離開了牆下的陰影之中,站到了令鬼魂倍感舒服溫暖的陰日之光下,看了一眼還有些費解的朱亥,說出了另一句令朱亥更是費解的話:“對外一定要宣稱我還在昏迷,所有鬼醫們都束手無策。城中也是要表現出亂成一片來,甚至已經做好了為我送葬的準備。”。
“大量置辦挽幛魂幡,讓每一個守城軍士都開始批麻,每一個守城騎兵的獸魂坐騎,亦是如此。”頓了一頓,蕭石竹又若有所思地說到。
朱亥微微一愣,隨之看著蕭石竹嘴角上帶起的一抹壞笑,恍然大悟。
如果城中安定,屍魂軍就會取消原定的攻城計劃,也很可能在攻城時更謹慎更小心翼翼。這樣一來,九幽軍們的戰鬥就會更艱難。而且蕭石竹分兵城外東西兩地,在城中有戰事時在靠攏的策略就沒用了。
換言之,這些裝出為蕭石竹準備後事的舉動,也是要把近在咫尺的敵人注意力,吸引到城中而來,從而忽略了大批軍隊已經出城而去的情況。
當即朱亥把頭重重一點後,轉頭看向了大頭。大頭在於他四目相對時,開口道:“挽幛和魂幡我來準備,然後又朱亥將軍分發下去就是。”。
“嗯,準備喪事之事,一定要辦的轟轟烈烈的。東夷洲問題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而要徹底解決,必須先滅了屍魂們的比屍國,這是我們的下一個目標。”蕭石竹隨之對他們又下令道:“傳令下去,各軍暗中做好準備,擊敗了骸獸大軍後,我們就要直撲橫在遁神平原南麵的比屍國和黑齒國去。優先解決屍魂大軍;隻要比屍國滅國,黑齒王就會倒戈。”。
蕭石竹說著此話之時,神驥已經從殿外疾行而入。
他站定在蕭石竹身前時,還未開口,對方已先他一步說到:“傳信回玉闕城,告知國母,讓她立刻挑選有守土之能的鬼官鬼吏,和部分已經登記在冊,可以隨時移民的鬼民前來東夷洲。接下來,這邊會有很多的城鎮需要治理,也有很多的土地需要鬼民耕作的。”。
“諾。”神驥應了一聲,取下了背在背後的竹筒,雙手捧著舉過了頭頂:“這是玄教總壇傳來的密報,請主公親自過目。”。
蕭石竹蹲下身子去,接過了那尚未開封的竹筒。隨之在他起身之際,又擺了擺手,示意他鬼退下。
其他幾鬼隨著神驥對他行了一禮後,緩緩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大殿之上,再次變得有些冷清。
蕭石竹緩步走到煙霏露結的玉榻邊,做到了床沿上後,從才啟封的竹筒裏抖出一卷卷起的黃紙來。
把裝密信的竹筒扔到一邊,徐徐展開那紙條定睛一看後,蕭石竹這個向來鎮定自若的人魂,也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那上麵寫的不是其他,正是前幾日酆都大帝暗中派出的探子名單,以及他們的入境九幽國後的身份等等。
倒不是人數嚇到了蕭石竹,而是名單上至少有十個人魂探子,是以學徒的身份,考入學宮之中的。
酆都大帝這一招極其歹毒陰險,這無形中等於在蕭石竹的九幽國官場中,安插了北陰朝的眼線。而且連未來的九幽軍中,也會有暗中效忠於北陰朝的鬼將。
那幾個人魂的名字,看得蕭石竹不由得心頭一顫,後脊有涼氣亂竄。好在名單被他的探子率先截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慢慢冷靜下來的蕭石竹轉念一想,覺得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酆都大帝會給他來這麼一手,那他也可以讓作為探子的玄教教徒們,應征一下北陰朝的公務員。
想到此,把手中黃紙揉成一團緊攥手中的蕭石竹,站起身來對著大殿外喊道:“神驥,你進來一下。”......
夏末的陰日,也是像個大火球一樣。尤其是西曬的陽光,也狠毒辣。
鳳鳴穀中所有的草木,都勾著頭,一副萎靡狀。呈黃綠的頭上,長有酷似蒼老老人臉孔花紋的鬼蟬,躲在了樹葉下的陰影裏,發出了嬰兒啼哭般,卻很是沙啞的連聲鳴叫;嘈雜隨之而來。
一隊全有著十個長的像三歲的小孩子,臉上嵌著一對寶石般紅眼睛,還有著一對搭肩長耳的魍魎鬼組成的鬼差,邁著闊步,趾高氣昂地走入了穀口酆都軍的軍營中。
這種鬼魂是人魂中永遠長不大的一種鬼,說白了他們就是得了冥界的不老症,一輩子到死,也隻是三歲孩子的模樣。但他們的眼睛很獨特,可以在相距一丈到五丈之間,與他鬼對視兩三息,便將對方定身。
直到目光移開,定身方能解開。
而走在魍魎鬼他們前麵的,正是土伯。
酆都大帝盛怒之下,用快船快馬把他和他手下的一隊魍魎鬼鬼差,僅用了二十日就送到了東夷洲中,為的就是盡快解決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