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黃泉海上,血黃色的波濤,不知疲倦地翻湧不息。道道淡淡的血腥惡臭,在浪花翻卷之時,從翻湧的海水中升起。
數十匹貌似麒麟,獅頭長了個龍口和一對鹿角,而渾身長滿潔白魚鱗,有著牛尾和虎爪的避水獸,在海麵上如履平地幫飛奔向西,朝著東夷洲東海岸而去。
每一匹潔白如血的避水獸上,都騎著一個手提淡藍色紙傘,渾身肌膚連同頭發,亦是潔白如雪的人魂小鬼。
不過這些小鬼雖相貌多於人魂無異,但卻與水莽鬼有些相似之處,比如他們的手腳十指間,也都長有薄如蟬翼的蹼。
這種鬼魂名叫海童,在冥界弱水深處,由海底水精吸取深海靈氣孕育而生。天生可吃鮮活魚蝦為食,飲海水解渴,但是若無海水暢飲,他們並會渴死。而且怎麼也長不大,到死也不過是八歲孩童的身段和模樣。
但卻從出生之日起,他們便能駕馭同是產自弱水海中,會浮水的避水獸。
這種小鬼非人魂也不是妖魂,而是一種精魄。從出生之日開始,他們就效忠於北陰朝,效忠於酆都大帝,直至死亡。
而在酆都大帝的北陰朝中,除了有丹蝦的海騎兵外,還有一支海騎兵,便是這支海童海騎兵。
之前,海童們一直在六天洲西麵一帶巡海。此時突現黃泉海上,隻是為了追捕逃走的有熊國公主女魃。
許久之前,女魃借著暗道,在大臣常先的護送下,逃出了軒轅城後向西行去。一路上,為了避開酆都軍的圍捕,他們不敢走大路,盡是在山林中穿鬆過柏。
如此一來,女魃他們足足花了整整三個月,才來到了鳳麟洲西海岸。
當他們在姬軒轅早已安排好的漁民相助下,登上了早已準備齊全,滿載著物資的不沉木小船,揚帆向西行駛了數十海裏後,就被接到了女魃逃走消息的巡海海童海騎兵們,給發現了行蹤。
一番惡戰間,對他們圍追堵截的敵軍中,一個海童拉響了信號煙火。
從那以後,海童海騎兵對女魃們窮追猛打,就沒有停息過。在廣袤的汪洋大海上,女魃他們總能遇到陰魂不散的海童。有時候三日一大戰,有時候五日一小戰,也是常有之事。
從弱水到黃泉海中,海童們一直鍥而不舍。而與海童們作戰,自然也成了女魃以及其手下們家常便飯之事。
此時飛奔在海麵上的這支海童海騎兵,就是對女魃們窮追不舍的一支敵軍。
“隊長快看!”迎著東落的陰日,避水獸四爪踏浪,帶起道道水花。跟在為首那個海童手邊的副手,忽地手指前方喊道:“前方那小島邊停著的,是不是女魃他們的小船?”。
那個對準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隻見得自己前方遠處,一根桅杆在了海上一處椰林茂密,白沙遍地的小小孤島邊上。
桅杆上並未揚帆,唯有杆頂上懸掛著的風向標,順著海風指向了西麵。
那個隊長定睛一看,在確認那支桅杆為不沉木,必然是來自弱水環繞的鳳麟洲後,認定了必然是女魃的小船無疑,臉上頓時神采飛揚,興致勃勃地對手下們催促道:“快,圍上去!”。
又過了片刻功夫,四爪如飛的避水獸,載著海童們急衝到了那艘安安靜靜地停泊在海麵上的小船邊。這數十騎海童海騎兵,瞬間就把這艘小船圍住。
不過須臾之間,所有的海童臉上興奮卻已消退,齊齊狐疑,困惑不已。在他們眼前這艘不過一層船艙,船體不算太高的小船甲板上,並未見到半個鬼影。四周也安靜得隻剩下了波濤聲,和不遠處島上,椰林隨風搖曳發出的聲響。
海童們的隊長,在昂頭打量著船上半晌後,頓覺不妙。
此地滄海茫茫,放眼望去盡是一望無際的海水波濤,除了這船和不遠處巴掌大小的小島外,就隻剩下避水獸爪下渾濁的海水,可以供女魃他們藏身了。
但是女魃們不是舟幽靈,不是水莽鬼,不可能在海中深處潛藏。
但是船上甲板上,卻不見他們的蹤影,那必然有詐。
就在此念方起之時,船邊的島岸上,那密集的椰林後忽地傳來了一陣“嗖嗖嗖”的聲響。
十數支以林中灌木樹枝,削尖一頭製成的簡易長箭破空疾射。轉瞬過後鬼血飛濺,慘叫連連。
麵朝小船,但卻背對著海島的十幾騎海童騎兵,被這些簡易長箭刺穿體魄。
海童們長期在海中生活,從不披甲穿衣。縱然那些長箭沒有鐵鏃,也能輕而易舉地刺穿他們的皮肉。
而且島上盡然長有幾株南天竹,於是攢射長箭之鬼,竟然還在箭頭上塗抹了南天竹的有毒汁液。
“有埋伏。”那個海童隊長怒聲咆哮著,馭獸衝到了小島海灘邊,舉目朝著海島上望去,就見綽綽樹蔭中,又有道道黑影朝著他迎麵疾射而來。
海童們慌忙舉起手中紙傘,傘身輪轉如飛,把欺身而進的道道木箭格擋開來。
“在島上,隨我來!”因被戲耍而憤怒的海童們,隨著隊長的怒嘯馭獸衝上島岸。瞬間過後,他們便沒入了樹影之間,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