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怎麼來了,今天不值班了?”夏盤看到老潘很是驚奇,因為平時晚飯都見不著的大忙人,現在卻出現在網吧,這著實讓人奇怪。
“我來找你們阿傑大哥蹭飯行不行。”老潘把外套掛在了隔間的衣架上,聳了聳肩膀,好像要把一天的勞累全部甩掉。
“阿傑現在在吧台裏喝粥哦,要蹭飯趕緊了,我都吃第二碗了。”司馬剛指了指自己帶來的茶缸,上麵確實沒有一點油水。
“哈哈,算了吧,我還是跟夏盤回他姥爺家老老實實地扒飯去。”老潘白日裏幹的都是巡邏類的重體力活,這清湯寡水的,他可受不了。
“好,既然要趕回去吃晚飯, 那我們就抓緊吧。”司馬剛起身為老潘讓開了電腦,並為他打開了英雄聯盟的界麵。
“登入界麵都改得我不認識了,差點區都選錯了。”老潘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打開過遊戲。
其實在司馬剛說老潘會來指導他英雄聯盟時,夏盤已經有點不敢相信,而當他親眼看到老潘打開遊戲時,夏盤的腦裏隻剩下了震驚。
司馬剛可能不清楚,但夏盤真真切切地記得,舅舅早在幾年前就發過毒誓,今生不再碰英雄聯盟!
司馬剛和老潘這一代人是幸運的,他們遵從了自己的內心,如願踏上了職業賽場。在沒有關注與壓力的情況下,他們盡情揮灑自己的才華,即使結局並不算美好,也無怨無悔。然而,他們那一代又是不幸的。早在幾年前,別說電競選手受到明星般的追捧與尊重,哪怕隻要和遊戲沾上一點邊,刻板的家長都會嗤之以鼻,這一點,在潘興家尤為明顯。
夏盤的媽媽比老潘大上許多,所以老潘與父母之間的年齡差距很大,那種溝壑遠遠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填平的。當初,夏盤的挺身而出給了老潘堅持的勇氣,而老潘也傾盡全力在賽場上證明了自己,一手德萊厄斯與雷克頓,使他成為中國賽區最耀眼的新星。
結果後來大家都知道了,無論老潘與司馬剛當年如何的無敵,他們還是倒在說不清道不明的場外糾葛上,而失敗的後果,就是麵對江東父老的冷眼。
“你還曉得回來,滾回去打你的電腦去,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別跪了,摔跤館裏這麼多學生,我丟不起這個人!”這是夏盤記得姥爺看到舅舅回來時,他說的唯一一句話,而無論媽媽怎麼哭鬧,姥爺也不許舅舅踏入摔跤館一步。
隊伍散了,老潘無處可去,他隻得回到了被他拋棄,也拋棄了他的柔道館。老潘不是無法獨立自主,也不是覬覦安逸的生活,可這裏畢竟曾是他日夜訓練、生活的地方,這裏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姊妹,有他的外甥,他想不到第二個選擇。所以,老潘放下了賽場上的霸氣,放下了生活中一貫的牛脾氣,一聲不吭地倚著摔跤館的大門待了整整一宿。
人心是肉長的,即使是被外人看作鋼筋鐵骨的潘教練也不例外。在第二天早上,潘教練盛了一碗粥,把勺子塞進了老潘幹裂的嘴唇。
“混小子,這下長記性了嗎?吃完滾進來。”潘教練看著老潘狼吞虎咽的吃相,一臉鐵青。
“恩,長記性了,您別把身體氣壞了就好。”老潘把碗裏的每一個米都舔了幹淨,臉上也漸漸恢複了紅潤。
“哼,我的身體一輩子都輪不上要你擔心。”
“那好,我要進去歇會,哪怕扒在摔跤墊上,也比把腦袋擱在石頭上舒服。”老潘以為父親的氣全消了,終於放下了心踏入期待已久的家門。
“慢著。”潘教練伸出鐵杵一樣的胳膊,攔住了老潘的去路,“進家門前,我要你答應幾個事。”
“父親盡管說,一萬件我也答應。”
“好,”潘教練點著頭,放下了胳膊,“第一件事,你回來後要繼續摔跤訓練,並且要學到真本事,不可像兒時那樣三心二意。”
“是,訓練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老潘回答道。
“第二件事,回來之後,我要你去高考補習中心進修,補上這一年丟掉的學業,並且我要你考上本省的警校,這樣才不負從小習得的一身本領,做一個報效社會的男子漢。”
“是,從警也是我從小的夢想,學業的事,就算基礎再差,我必將傾盡全力不落於人後。”
“有骨氣,這才像我兒子說出的話。”
“可以進了嗎?”老潘試探性地問了問父親。
潘教練的眼神依舊嚴厲,沒有給出肯定:“還有最後一件事,潘興,我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後不許再碰那什麼遊戲一下,這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整個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