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六十多年前,有幾個年老色衰的隱,流浪到了魔月森林的邊緣。最後看中了蘆茜特鎮,當時的隻有十幾戶樵夫的小村子,作為她們宿命的終點。”半老徐娘坐在了石正的身邊,經過這一趟小跑著端酒,她好像已經忘了石正殺神般的模樣。
“即便是隱,即便是失去了魅力的隱,她們也希望能夠在這裏安詳的死去。畢竟,生命來之不易,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輕易的放棄。她們的一生,雖然已經在紅塵中顛沛流離,加速老去,但還好她們都還有些結餘,這些錢,小心一些花,到最後一刻應該還是夠用的。
“沒想到的是,蘆茜特這個村子,村民們自己都還吃不飽,哪裏還有東西用來換錢?綠林鎮她們是不能去的,那裏從來都不允許隱進入,退休告老的也不行。沒辦法,她們隻能定期去到鬆林鎮,換回來一些少得可憐的食物。
“無意之中,有一個老大姐,她發現鬆林鎮盛產的鬆子雖然不能直接食用,但是,作為釀酒的原料,卻非常的合適。於是,她們耐心的調式,把釀酒當成了打法最後光陰的唯一樂趣。
“十二年後,一種完全不同於傳統的酒誕生了。因為這種酒,是幾個老大姐加起來數百年人生沉澱的閱曆與辛酸釀造而成的,於是,她們為它取名為時光。
“這麼多年又過去了,老大姐們一個一個撒手人寰,但時光卻流傳了下來,而且成為了整個大陸最好的美酒!為了紀念當初的幾個老大姐,今天的蘆茜特鎮,還保留了當日的傳統。那就是,任何地方的隱,在任何一個時候,都可以選擇來到這裏渡過他們的餘生。而任何一個沒有摧殘隱的劣跡的客人,都會是我們這裏最歡迎的客人!”
石正端起麵前的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是一種很生澀的刺激性味道。默默運起“閑過信陵飲”中的祛毒功法,飲下了一大口時光。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受。開始是一股辛辣的濃烈滋味刺激著口腔,然後是火燒一樣的熱烈流淌過食道,當感覺到達胃部的時候,萬馬奔騰一般強烈衝進血管,加速血液的肆意流淌,就像風華正茂的青春少年,在春日午後指點江山的酣暢。而指尖眉梢,卻又如楊柳春風拂麵,有一些些說不出感覺的癡迷糾纏。
漸漸的,血液流淌得緩慢了一些,少了些奔放,多了些厚重。正如人到中年,看盡了世間繁華卻又擺脫不了意氣風發。這時候,身子是輕飄的,但感覺是凝重的,天下萬物,無不是智珠在握的了然。血管就像溝壑,血液在其間起伏,每一次動蕩都成就了一分坦蕩,每一回突破都成全了一個夢想。
當血流漸漸回歸平常,但有些東西已經不太一樣,它們流淌在了原來的流淌中。繁花落盡,但枝葉還是金黃,放眼望去,不管是崎嶇還是平坦,都已經是一條看得到終點的歸途。年少時的輕狂,那些不經意間失落與得到的點點滴滴;中年時的沉穩,那些功名與利祿,那些遊刃有餘的把握……凡此種種,都已經變得微不足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是回頭望時,已經沒有辦法成全最後的願望……
石正慢慢睜開了眼睛。他感覺這口酒,既像是一生那樣漫長,又像是一刹那麼匆忙。他心中隱隱有種yu望,渴望著再次具備,再一次的瞬間沉醉中享受那種不一樣的漫長。不過,他並沒有再次舉杯。